林家是要多多走动的。
林清妧挑开纱窗,仰望着风家紧闭的正门上高高悬挂了匾,眼里微微一动。有皇帝亲笔题匾的风府,确实是光耀门楣了,但没人知道在风家里隐姓埋名的那位又是何等尊贵。
女眷小宴自然不会走正门,而是往侧门进去。有下人来迎接林家一众小姐,林诗瑜自然是走在最前面,其次便是林清妧了。而林素瑶乖巧地跟在林清妧身边,说什么林清妧都只是淡淡的应和。
林素瑶注意力似乎也有点飘远,踏进风家朱漆高匾的侧门,手撺着衣摆,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兴奋。
林清妧提着裙摆走下台阶,从抄手游廊往一个名为“春源”的门走去,淡淡地撇了林素瑶一眼:“妹妹看来很开心?”
林素瑶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些不自然:“呃,自然是开心,我是庶女能参加的宴会不多,所以难免有些......”
林诗瑜回头督了林素瑶一眼,她向来是看谁都不顺眼的,这回难得没有讽刺林素瑶什么。
“表妹,可让我们好等。”一位妙龄少女从春源门里聘聘袅袅的女子走了出来,一身丝织白色长裙层层叠叠如远山烟黛,手里握着一把雪花梨镂花小扇,白皙的面容上是淡色眉眼,相貌清丽绝俗,光是气质都能让人多看两眼。
带路的下人们殷切地行礼:“赵小姐。”
“不必如此多礼。”赵长歌温和地笑了笑,看起来是个性子好的,还拿了些散银给他们:“这春源门是不准带丫鬟进去的,你们帮我照拂着些林家妹妹们。”
林清妧看着面前这位年纪稍长的少女,自然一眼就认出来是赵夫人娘家的人,京都四美之末的赵长歌。她还有一位沉鱼落雁的姐姐名为赵长雪,如今是皇宫里正当宠的惠妃娘娘——也是赵夫人母女两个在林家嚣张的依仗。
“表姐。”林诗瑜笑盈盈地凑了上去,亲昵地拉过自己的手:“你只需在里边等我便是,何必出来跑一趟,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许久没见自然是想念的紧,你平日也不去赵府走动走动,姐姐进宫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女子,也没个伴儿。”赵长歌笑着埋怨,但话说出来却叫人好感更加。温和的眼眸往林诗瑜身后扫了一眼,落在了林素瑶身上,不动神色地皱了皱眉:“这位倒是玲珑人儿,不知是?”
“庶妹林素瑶,拿不上台面的,表姐问她做什么?”林诗瑜纳闷道,毕竟年龄还小,以为自己表姐想同林素瑶结交,当即哼了一声:“我们嫡系哪有和庶女结交的道理。”
“你呀,何时能改改这脾气,我看你素瑶妹妹脾气就极好,你得多同她学学。”赵长歌没有再说下去,但偏偏听的人都觉得她是好意,她晃了晃手里的小扇,又晲了林素瑶一眼:“表妹随我过去吧。”
“好”林诗瑜应下,恶狠狠地瞪了林素瑶一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清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似乎想到什么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就随赵长歌走了。
林素瑶感觉到赵长歌的眼神里有不屑,瘦弱的身子无端的一颤。听着林诗瑜的话扎人的很,几乎抬不起头来。她心思深,一想就通了,心里暗暗恼怒自己为何穿这和赵长歌相似的衣裳,如今叫人侮辱了,偏偏别人还不觉得。当即又不满地瞪了林清妧一眼。
赵长歌是心高气傲心机深沉的人,虽然面上温柔贤惠但也是两面做派的人,得罪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偏偏林素瑶因为穿了和她差不多的衣服得罪了。
林清妧一直垂眸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倘若前世她能多些防人之心,也不至于被算计了。她能记得赵长歌今日的穿着,故意摆了林素瑶一道,因为这一天的事情确实够她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
前世桃花小宴上,林清妧被人泼湿了衣裳,林素瑶好心将她带去客房换衣服却将她锁在里面,还偷走了她的外衣,好巧不巧的是屋里还有个被下了药五花大绑的少年。林清妧好心将他放了,但少年却神志不清地扑了上来。就在这时候一大群人闯了进来,林素瑶大声质问她为何要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她绝望地辩解却没有人听。
那少年是赵长歌的随身小厮孟冬,长相英俊秀气,也是个读过书的,因为家境穷苦才被卖进赵家。恪守礼仪的少年,此时却被人下了药在房里于林家庶女厮混。赵长歌看了勃然大怒,而孟冬清醒过来当晚就跳湖自尽了。
人人都道她觊觎孟冬美色,给孟冬下药结果逼死了他。林清妧声名败尽,在暗无天日的林家戒堂关了整整一年,慢慢反应过来是谁害了她,再悔恨却都无济于事。
她十四岁过半才被人救出去,不过那时候她眼睛已经瞎了,虽然后来治好但总归是留下了后遗症的。以至于后来多少午夜梦回,她都忍不住想,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姐姐你?”林素瑶缓和下心绪后,注意到林清妧凛冽的眼神,背后不禁一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恐惧:“表情好可怕,就像.....”她怕惹林清妧不开心咽下喉咙里的话,诺诺道:“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清妧被林素瑶打断回忆,收起嘴角的冷笑,转眸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解释:“突然想起以前好心养了一只猫,后来却它狠狠地挠了一爪子。现在想想应该在她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将它弄死的。”
林素瑶咬了咬牙,心虚地低下了头,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不安。莫非是林清妧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呢,她林清妧最是好骗,而且自己最近也没有见她有何异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