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
春梅眼里带着怜悯和自责,有些于心不忍,一咬牙干脆坦白了一切:“夫人,没用的,所有人都在前厅迎接洛裳公主,再过几日她就嫁进侯府了。公主说今夜丑时是最好的时辰,如果这时候孩子生下来是最命好的。所以让侯爷给夫人准备了催生药......”
其实春梅心里也清楚,公主即将嫁作新妇,却容不下原配夫人林清妧,送来的怎么可能只是催生药那么简单。
但公主说是催生药,那就是催生药。
林清妧摇了摇头:“不可能,阿凌说过会爱惜我们母子,也说过不会娶其他人。”
“如今皇上已经去世,公主的亲弟弟登基,今时不同往日了”春梅忍不住哽咽出声:“奴婢先前不敢说,怕你身子受不住......”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急促的拍打窗户仿佛是催命一般,夹杂着“轰隆隆”不绝于耳的雷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我不信,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林清妧闭上眼睛,睫毛轻颤,摸着被几乎被剧痛撕裂的肚子。
林清妧已经不挣扎了,而是绝望地平躺在床上。眼泪顺着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夫人,春梅自知罪孽深重,今夜之后也不想苟活于世了。如果夫人活下来了也好,若是活不下来......”春梅悲痛到了极点,话都说不顺畅了:“来世莫要再嫁薄情郎。”
林清妧直勾勾的看着头上的白月帐顶,冷笑了一声:“如果我的孩子有事,你以为你的命赔得起吗?如今还敢在这里说教我?”
春梅知道林清妧不相信,对着她扣了几个头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林清妧一个人了。
她压抑着叫声,小腹里仿佛有冰块在绞一般,嘴唇都咬破了,手死死地扣在床柱边上,只怕自己挺不住昏过去。身下一片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林清妧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颊上,自下巴滚落的已经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汗水。肚子里的孩子由最开始的不安和躁动,至此已经慢慢安静了下去,只有肚子里抽搐一下才会有点动作。
“有没有人......”林清妧感受不到孩子的心跳害怕地哭出声来:“我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动静了......”
雷声掩盖了她的的哭声,哪怕她哭得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无济于事。这短暂的一刻钟林清妧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深陷黑暗的绝望和孤立无援的无助。
终于有人来了。
一盏盏灯挂上横梁,整个木槿院灯火通明。
顾凌带着一众接生仆妇站在了门口,身侧还立着一个衣着华贵娇美明艳的女人。
林清妧听到脚步声从长廊远处渐渐靠近,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眸又开始有了焦距,浑浑噩噩地侧头看着房门被人打开,一股寒风携着几片落叶吹进了屋子。
哪怕再努力也只能看到门槛外面那一片蓝色衣摆,还有旁边那幅绣着凤凰绕花的红色蜀锦裙尾。
“去吧。”顾凌吩咐下人,自己却没有进去。
林清妧疼的几乎晕厥,意识朦胧间看到一群人进了房间,却没有看到里面有顾凌的身影。房间里的东西被搞得乱七八糟,掉在地上那朵荷花已经被踩碎了。
“你便如此薄情......有了富贵荣华,这偌大的侯府再也容不下我了......”她低声抽噎,却没有人顾及她说什么。
接生婆只是敷衍地查看了一下林清妧的状况就出去了,偷偷地看了眼顾凌的脸色,声音有些为难:“侯爷,夫人只怕是不行了。”
“听天由命吧。”顾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灯火明灭的房间,转身离开了,没有半点留恋。
“夫人命薄难产,本宫贤良淑德,自然会厚葬她的。”女人嗤笑一声,对接生婆使了个眼色就跟着顾凌走了。
林清妧听到顾凌那平淡无波的声音传进来,觉得身上仿佛是被泼了一盆冰水。觉得身子很重,眼皮上被压了千斤重石一般。又似乎觉得很轻,轻飘飘就可以挣脱出来。
“阿凌......你说过会爱惜我。”
庭院深深向来是如此的,哪怕当初再多的承诺都变成了笑话。她还是成了他利益路上的牺牲品。
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孩子。”林清妧咬着嘴唇,手覆盖在肚子上,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内心泛起一阵阵酸涩和凄苦,慢慢合上了眼睛:“是娘亲对不起你......”
京都漫漫的长夜,在一场大雨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