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宁皱起眉头,掀开眼皮一看,见对面的柳阁老也皱起眉头。
谢倾宁突然听到自己脑海中响起一段唱腔——
坐在正当中的老爷哪——一手拿着圣贤书,一手拿着戏本儿,就等我唱错一个字儿啊!你看他正襟端坐,满脸道貌岸然,却不知他满嘴信口雌黄。你见他官威硕硕,我见他黑烂肚肠。你不信?我若行差踏错,必被他带回小黑房!
刹那间,满室人声消失了。谢倾宁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那声音依旧如附骨之蛆,撕咬他的脑子。
他随手抓过身边的侍女:“我问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什么问题?!”
侍女愣了半晌,只听“哐当”一声,手中茶盘直直落在地上。她伏在地上,吓得颤抖不止。
这一下,把谢倾宁的魂儿给惊回来了。见满席宾客都在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对不住对不住,不留神撞到这位小姐姐了。”
众人只当他又言行无礼,也就不再理会。
侍女吓坏了,连拉两次才拉起来。
“世子千万不要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了!”她低声道。
这样的话被旁人听见,她会被连累杀头的呀!
听到“大逆不道”,谢倾宁回过味儿来了。“玉”乃当今圣上名讳,登基前,圣上正是封了“宁王”。这“宁为玉碎”,可不是大逆不道?!!!
这场景,真和怪人唱的戏一般无二。瞧瞧,“拿着戏本儿,等你唱错一个字儿”,可不正是柳阁老出了题,想引那沈辰犯错?
谢倾宁深吸口气,按捺下擂鼓一般的心跳。三姐妹、官老爷都出现了…
巧合,一定是巧合!
他的双腿轻轻颤抖,心中暗暗叫苦,林老弟啊,你怎么好巧不巧病在今日哇!我一个人,有点慌啊…
坐在他斜对面的挽月也正蹙起眉:“这个柳阁老和你有仇?”
她口中问沈辰,眼睛却不看他,嘴唇几乎不动。
沈辰也学着她的做派回道:“他女儿怡妃,生二皇子,今年五岁。他儿子柳川乃是今科探花,将来定是要辅佐二皇子的,我与大皇子交好,他自然要拿我错处。今日多谢提醒!”
挽月点头不语。
“不好了!”门外有人大喊。
轩辕无邪微微立起身子,天家礼仪风范也压不下她胸膛的剧烈起伏——显然已气极了。这重阳花会,究竟还能不能好了?!
那人显然被侍卫制住拖走,但他的声音远远传进来——“老爷!少爷出事了!”
这里能被称为“老爷”的,独柳阁老一位。
柳阁老见儿子去茅厕久久未归,沈辰又逃过一劫,正是不悦,突然听闻儿子出事,猛一起身,血液冲顶当场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只好再劳烦侄儿了……”昭国长公主幽幽望向谢倾宁。
谢倾宁如遭雷击,颤着嘴唇嚅嗫:“侄子领命…”
他吩咐了几个人将柳阁老送回府中,自己令那小厮引路,去了出事之处。
到了地方,见一众仆从正把柳川捞出粪池。
谢倾宁头皮发麻,蠕动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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