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都不想再听到。
林河说:“二姨爹都说了,你还有啥好犹豫的。我上次去省城,在达川汽车站坐车的时候也碰到二姨爹,二姨爹也说了,你还在这干他都不好意思。”
林国忠把牙一咬:“走就走,我去给矿长说下。”
林河这才松口气,催他赶紧去。
黄兴平笑道:“你爹就是转不过弯来,年初上矿的时候不来就对了。现在走,虽然大老板和你姨爹都能理解,但这几个月可没少被人说三道四。”
林河道:“舅舅今年年底你和舅妈回家吧,我们好好过个年!”
黄兴平说:“又没事,回去干啥!”
林河看向舅妈,想让舅妈劝劝老舅。
李秀蓉笑着说:“看我干啥,我说了没用,你得给你舅舅说。”
林河有些无奈,舅舅和外公八字相克,父子有心病,出来五年了没回过家,冬天撤矿后也不回家,就在山上看矿,说是想多挣钱,其实是不想回家。
可是,都过了五年了,还有什么看不开放不下的。
重要的是,林河明年也不想让舅舅来矿上了。
林河是跟着舅舅长大的,和舅舅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黄兴平在苏家矿虽有二姨父照顾,但二姨父毕竟不是老板,照顾也是有限度的,这里不光有苏振民的亲戚,也有老大苏振国的亲戚,有时候还是要一碗水端水。
林河虽然不敢说有多少钱,但拉舅舅一把还是没问题的。
不管是去自己那里,还是干个别的,都比在苏家矿上强。
让舅舅和老爹一样现在就走有难度,毕竟舅舅不是老爹,不能让二姨父为难。
林河想的是,劝舅舅今年回家过年,到时再商量也不迟。
可黄兴平明显不想回去,说也无用,只能到年底撤矿时再想办法。
林国忠去找矿长,矿长到是好说话,对林国忠说:“苏振民给我打电话了,你儿子现在都是大老板了,你还在这干的确不太好,回去给你儿子操心也好,免得人胡说八道。”
林国忠却不急着走了,和矿长聊了足足一个钟头。
从八十年代就上矿山打工,不知不觉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却要走了,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了。不知道为啥,就是有些舍不得,十多年来,这座山沟里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刻下了青年时代的许多痕迹,为了妻儿子女的生计,把全部青春都留在了这座山沟里。
早年也曾有过梦想,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让妻儿过好日子。
岁月如刀,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又哪里还有梦想。
在矿山十几年,要说没有厌烦那是假的。
如果有的选择,又有谁愿意在这山沟里徒耗青春。
林国忠有时也在想,或许自己的一生会在这座山沟里走到头,只希望儿子女儿能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大学,将来干净体面的坐在办公室里,不要再走自己的老路。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跟着儿子离开这座奋斗了十多年的山沟。
林国忠的行李不多,一卷铺盖,一个很旧的皮箱。
林河把行李装到了后座,坐在驾驶位等老爹跟来送行的人道别。
送行的人不多,不是老爹人缘不好,而是大部分人都上工去了,能来的都来送了,不少人羡慕林国忠,奋斗了十几年,至少如今享到了儿子的福。
再看自己,依旧只能守在这山沟里,一年又下的等待。
至于等待什么,谁也不知道。
或许也有期盼,自己的儿女也能像人家林老大的儿子一样争气,在某一天,开着一辆牛头过来,风风光光的把自己接走,这一辈子就没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