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贵太妃找她?这贵太妃不是向来清修、不问世事么?如何想到忽然召见她了?
程悠若歉然笑道:“倒是本宫的疏忽了。这一阵子也想着要来拜见贵太妃的,但是又怕叨扰了贵太妃的清修,因而一直未敢贸然来拜见。烦请嬷嬷带路吧,本宫这就去给贵太妃赔罪。”
吴嬷嬷应了声,便带着程悠若向静园而去。这静园的正室就是一个佛堂,并无落座的地方,只是有几个蒲团放在地上。夏日里并未关门,程悠若进了院子,便见到淑贵太妃正跪在佛龛上专注礼佛。程悠若静静在外面站着,阻止了吴嬷嬷的通传。
淑贵太妃这一番诵经完毕,这才回过身来,道:“如此大热的天儿,倒还烦你在此候着。不想你倒是有耐心的,颇有几番佛缘。”
程悠若笑笑,顺着淑贵太妃的手进了屋,心想你这里哪有坐着的地方啊,难道要本宫跪在蒲团上和你说话么?
“呦,你看,哀家这里也没有个坐着的地方,不若你随哀家到竹林转转如何?竹林里有一处凉亭,倒是极安静的地方。”贵太妃道。
素闻淑贵太妃乃是仁宗年间的大商第一美人儿,容貌惊为天人,乃是当时后宫之最。程悠若先前初见到龙陵睿之时,就觉得他生得和龙陵夜、龙陵玉实在大为不同。他的眉眼间有些许异域风情,而且看起来竟有些女子的妩媚,实在好看至极。因而一直很好奇淑贵太妃长什么样儿。如今一见,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容貌在她的面前,瞬间被秒杀得连渣儿都不剩。
淑贵太妃异域面相,高鼻深目,肤若天山冰莲。长睫褐瞳,顾盼之间不媚自妖。然而这样一副惊为天人的艳丽面庞,却是配上了一身白衣,头发只是高高地挽起了一个发髻,毫无装饰。而且行动之间,也全然是超然脱俗之感,恍若当真看透了这世事,出离世外,不受凡尘琐事的半点儿牵绊。
只不过,程悠若也知道,只要是活着的人,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了无牵挂。如今她叫自己过来,只怕也不仅仅是聊尽地主之谊,见一面、说一句话这么简单。
跟着淑贵太妃慢步到竹林,吴嬷嬷拉着秀清远远地跟在身后。见四下空无一人,极其安静,淑贵太妃这才缓缓开口道:“虽说哀家得大行仁宗皇帝庇佑,仍旧留在这紫微帝宫之中,与当朝后宫也不过只隔了一个太液池。但是对对岸的事情,哀家是不甚了解的。只是偶尔听宫人们说一嘴罢了。”
“听闻珍妃乃是当朝皇帝最喜爱的妃子,已是专房盛宠。如今一见,无论容色气度,都并非寻常妃嫔。”
程悠若笑笑,虽说此时淑贵太妃言谈仍旧十分和缓,语气就如同微风一般,但是程悠若已经无法将她同刚刚那个跪在蒲团前的清修之人联系在一起了。
“贵太妃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程悠若笑道,“本宫对贵太妃也是极其敬重的。贵太妃是长辈,有什么吩咐,本宫自当尽力。”
心里也知道,她能有什么吩咐呢?孀居在这婆娑岛上,青灯古佛为伴,虽说仍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是却也不会真的为自己谋求些什么。想必她要说的事情,是和龙陵睿相关的。
“珍妃是个聪明人,而且也是个识大体的人。如此,哀家也便不绕圈子了”,淑贵太妃仍旧是背对着程悠若,看着这片竹林,道,“珍妃是当朝皇帝的宠妃,而十七王是皇帝的的叔父、皇帝的臣子,珍妃与十七王来往得太过密切,总是不太好的。”
“珍妃,你懂我的意思吧?”淑贵太妃转过身来,对程悠若微微笑道。
程悠若尴尬笑笑,心想我又不是傻子,怎能听不懂啊?可是我也没和你儿子怎么样啊!不过是君子之交,顺便借着学习箫曲之故,打听一些龙陵夜和龙陵玉的情况罢了。陛下都没说什么,你又何故如此紧张?
“想来贵太妃是多虑了”,程悠若笑道,“不过,慈母之心,本宫自然能体会。请贵太妃放心,本宫与十七殿下只是君子之交。而且本宫来婆娑岛向十七王学习箫曲,也是陛下准予了的。陛下是想着在中秋家宴之时,让本宫和十七殿下和奏一曲,以示皇室和睦,君臣一心。”
淑贵太妃却是道:“知子莫若母。珍妃,哀家不妨和你说得再明白一些。十七殿下虽说是陛下的叔父,但如今不过也才二十一岁,与陛下是一样的年纪。同龄人之间,喜好得难免相同。陛下喜欢的,他也会喜欢;但是,凡是陛下喜欢的,他就不能喜欢,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