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至如此,她还能怎样去挽回?
手中的匕首忽然跌落,后退几步,看着龙非然,竟是干笑起来。这笑声是绝望的,但是眼里却是透着眷恋。
“然哥,你……你……我是不是从没在你心里?你是不是,从未爱过我?”华曦月竟然是笑着的,但是眼中却是泪花翻滚。
程悠若不免轻叹一声。这帝宫中的女人,无论多么位高权重,到最后,都难逃这凄苦的命运。并不是说始终占据着高位便不会有苦,譬如太后,如今身居高位,却又如何呢?那些苦,只是没人看得出罢了,龙非然并未答话,只是沉默着。
而他的沉默,又恰恰是给了华曦月一个无生无情的答案,华曦月看着龙非然,吃吃地笑了几声,这笑声,反而让人听着一阵毛骨悚然。
目光飘忽地看向程悠若,轻声道:“王紫嫣,你以为你真的赢了么?呵呵……我告诉你,你没有赢。没有人能赢……没有人能胜过他心里的那个人……”
“然哥,她叫林芳淑,对么?”华曦月看向龙非然,就像是平日里闲聊那般的语气。
龙非然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此时却陡然升起了一丝狠意,沉声道:“你调查朕?”
“是啊……然哥,我这么爱你,有什么事情,是能逃得过我的眼睛的呢……”华曦月说着,又后退了几步。
仍旧是贪恋地看着他的脸,忽然就笑了,这笑,却是带着几分释然。竟然从中透着些许归属感。她说:“然哥,你还记得我刚入太子府的那年,你带我去别苑看得那片芍药花么……你赞我人比花娇呢……那花儿,真好看……”
龙非然长叹一声,道:“说这些干什么?毕竟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料到会变成这……”
“曦月!”
“砰!”
龙非然的惊呼和华曦月头撞墙壁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这声音之大,听得程悠若都是心内一颤!
“娘娘!”瑾瑜吓得慌忙跑上前去。
可是却为时已晚,如此猛烈的撞击,额头上已经不住地渗出鲜血来……
“江先生,你救救她!”程悠若抓住江海,恳求道。
江海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回天乏术。”
因为这撞击得猛烈,华曦月在看了龙非然一眼之后,便没了气息。这已经没了气息之人,该如何救?即便他有通天的医术,却也没这个本事啊!
程悠若看着华曦月紧闭的眼眸,倒也知道她死得甘心。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受到龙非然的贬斥,她不愿被她所爱之人当做罪人来看待。
月华宫中一片寂静,只有树荫间的雀鸟扑棱而起,拍打着树叶沙沙作响。最后一缕晚霞也隐没在天际。正片天地都被笼罩在这不是黑也不是白的灰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很短暂、又仿佛很漫长……宫院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太医们都来了。可是,看到这一幕,这十几个正当值的太医署太医,谁都不敢说一句话。只是惶恐地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地面,大气儿不敢出。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太医们和江先生都在,陛下节哀吧……”程悠若也只好轻声劝道。
龙非然看着华曦月的面庞,长叹一声,缓缓起身,吩咐瑾瑜:“好好为你主子梳洗一番,她爱艳丽的衣裳,让她走得体面一些吧。”
“陛下!”
龙非然已经转身之时,瑾瑜却忽然叫住了龙非然。这声音不是急切、不是乞求,而是带着一丝恨意,惊得龙非然一转身,看着她。
“陛下,难道陛下就不最后抱娘娘一下么?娘娘更愿意躺在陛下的怀里,而不是奴婢的。”瑾瑜毫不畏惧地盯着龙非然。
这一刻,程悠若倒是对她有几分敬佩之意了。从前不过觉得她只是华贵妃的走狗罢了,却不想,竟然还有这等忠烈之心。
而刚刚,龙非然的确只是跌坐在华曦月的身旁,并未去抱她的尸体,也并未去做任何触碰。的确让人觉得,有些薄情了。
“人都死了,执着这些有什么用?瑾瑜,你是个忠仆,葬了你家主子,你也便回乡休息吧。你在宫中侍奉一向尽心,朕赏你黄金百两。”
“一日夫妻百日恩”,瑾瑜苦笑一声,道,“亏得娘娘为陛下日思夜盼,可是即便娘娘死了,却还没换来陛下一丁点儿的恩情。难道陛下的心,是铁石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