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未必就不清楚吧?而这次她侍寝,又是冒的谁的名,她不清楚,给她撑腰的人总该清楚。老奴言尽于此,姑娘听得进就听一句。”说罢,拂袖而去。
刘德元的话说得如此明白,徐丹华最后那一丝侥幸和妄想也随之飞灰湮灭。
相对于颐人阁的隆重,西厢就冷清多了。
小厮在外面玩牌,小丫头在里院堆雪人,吴妈跟晓月正在缝制苏陌过年的衣裳,旁边的炉子还放着一只紫砂锅,小火慢炖着羊肉汤。
刘德元怕吓着人,所以先进了内院,和蔼地冲吴妈道:“夫人应该就是大公子的养母吧?且受老奴一拜。”
于是他这一拜,还是把吴妈吓到了。
晓月代替吴妈将刘德元扶起来,“公公这是作甚?”
刘德元见了礼,小声道:“老奴奉皇上之命送点东西过来。听说夫人要用灵芝,皇上这边叫人挑捡了一大箱子。这边还有些布料,拿给晓月姑娘做衣裳的……”
刘德元不辱使命,轻言细语宣示皇恩浩荡,苏陌重视的家人,一个没少带,这架势倒像是姑爷造访。
苏陌还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裹上厚厚的棉衣爬起来,只见自家的地板变成了雪白,踩上去尽是毛茸茸的兽皮。
苏陌愣了一下,又在兽皮上磨蹭了一下脚丫子。
还在铺地的刘大青笑道:“大公子,这可是皇上打猎这么多年,精心挑选出来的兽皮,现在就给你暖脚了。”
苏陌再看了一眼四周更换一新的家具,越发心虚,她默默地坐到暖榻上,视线滑过白玉盆,以及那棵不知道何时已经奄奄一息的朱顶红。
手指在白玉盆上的云凤文上轻轻摩挲,赵毅昨日那话,怕是认真的……
惊惶未定的晓月走进来,看着苏陌,“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陌抬头,一脸苦逼样儿,“月啊,这次爷真要去负荆请罪了,你跟吴妈一定要好好保重!”
晓月:“……”
苏陌思索着如何负荆请罪法子时,徐丹华已经从悲愤中醒悟过来,提了裙摆出门了。
当日她去未央宫侍寝,正是被安王掳走的,虽然后来,又将她塞回了景帝的龙床,但这个名,的确是冒的。
她不知道安王到底有什么计划,安王向她保证过,只要她自己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但显然,皇上是已经知道了。这是欺君之罪,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让我进去!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安王殿下!”
“殿下今日不舒服,徐姑娘最好乖乖回去。”
“性命攸关的大事,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只是说几句话就走。”
侍卫拗不过,禀报了安王,安王竟然没阻拦,让徐丹华在门外说话。
徐丹华被这冬日第一场雪冷得瑟瑟发抖,她跪在门口将刘德元今日到进奏院的事情娓娓道来。
门“吱”地一声开了,“你说什么?”
低沉嘶哑的声音,跟平日那个和煦如春风的人判若两人,徐丹华吓得一抖,抬头看过去,只见安王面容憔悴,衣衫凌乱,眼珠泛红。这副模样,谁见了不心生寒意。
“奴婢说皇上知道那日并非是我侍寝……”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在南岳军中,她是听了那副将必将就她的话,才将那一帮杀了庄未的人引入埋伏。
她是蠢,也是被人愚弄了,但并不表示她后来没揣测出那是安王的伎俩。今日刘德元虽然没明说,但她心里有鬼,总觉得景帝已经知道是她坏了好事。这事一旦景帝追究,自己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如今扒上安王,她自然只能避重就轻。
“……殿下,这个主意是您出的,如今这欺君之罪,要我一介民女如何担得起……”
赵隋眼中燃起一段火苗,“你是想要威胁本王吗?”
徐丹华并不是一个蠢得无脑的人,“奴婢只是想求得殿下的庇护,若丹华的欺君之罪定下,皇上难保查不到殿下您头上。”
赵隋冷哼一声,“即便查不到本王头上,你这样往本王府里一跑,谁还能不知?”
“殿下?”徐丹华满心惶恐,赶紧磕了一个头,“殿下赎罪,奴婢没想到……”
赵隋却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配着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眸,竟是异常惊悚。
赵隋将徐丹华扶了起来,“如今,我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难,本王自当尽力,本王有需要,你应该也能满足的吧?”
徐丹华感觉到莫名的恐慌,却还是在赵隋的牵引下,抱着侥幸的心里踏入了那个房间。
安王府中的老人大概永远记得那一日。安王第一次狂疾发作时,贸然闯入的女子的惨叫声几乎传遍了安王府的角角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