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的一家马房里腾起熊熊烈焰,马市的梁屋多以木材搭建,草料又足,此时火焰一起,借着风势,不一刻居然已烧得天隐隐有些泛红了。
孙珲干脆要把戏文作足,他让自己的脸在火光中显得忽明忽暗,红彤彤的,他故意僵在马上,麻木的不知动弹。耳边恰然响起任五低声的呼唤,“肖鸣,肖鸣,赶紧下来啊你!找死啊!”
孙珲听到声音呆呆的看向任五,装出身体却不听使唤的样子。身边人影错乱,火光冲天,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这时,一个冷冷的锐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既然上了马,就试试又何妨。”那么艳,却又那么淡的声音泛入耳朵中,有如梁木倾毁,山石崩塌,孙珲全身剧震,他循声望去,看到了她。
黑色的夜幕里,橘红如画的火光中,她缓缓走来,她穿着一身褐色长衫,领口团以雪白的绒羽,在那么多人的慌乱中走得一如圣女般从容,那是一个梦吧,是的,孙珲觉得,他看到了一个梦。
那梦一般的女子边走边拉开雪袍的系带,一旦从如云的袍摆中脱身,立即现出柳条般的身段。她走得太稳了,落地无声,真的像一场幽梦勾去了孙珲的魂魄。
此时此刻,在烈火寒风里,孙珲忽然想起那年冬天的列宁格勒,他和女孩子们并肩战斗的情景。
那个说话甜,笑起来也甜的女孩,总会将最甜美的一面显现给自己看的女孩。
甜甜,你现在还好吗?
孙珲坐在马背上,抬眼看向漆黑的夜,那里什么都没有,红马感觉到骑者的悲伤,发出一声嘶鸣。
“公主,你怎么来了。”卫慕衡见到那女子,忙迎了上去,一边关切的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呵热气。
女子笑着任卫慕衡握住手,嗔道:“只有你可以来,我就来不得?刚好逛街经过,在马市口子上碰到了卫沙,他说你在这里挑马,就过来瞧瞧你,怎么,不乐意啊。”
卫慕衡正要说话,见到数十双目光盯着自己二人,整容道:“既然来了,就一块看看吧。”
孙珲失魂落魄的呆瞪着两人,丝毫没有听到任五一声紧过一声的呼唤,他原本极喜欢这头次照面的夏人将军,觉得他英武不凡,现在却讨厌起来。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呢?她艳光四射的双目里蕴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孙珲觉得似曾相识,他隐隐想起这样一幕,落日下笼着黯红光晕的军营,周围静悄悄的,忽然一辆坦克的炮塔顶盖打开,女孩子探出柔白的脖颈。那只能被称为气质吧,如静水东流,似白云舒卷。
“小兄弟,这红马我一看就喜欢,你骑着它跑两圈让我瞧瞧吧。”女子柔声道。
“啊!”孙珲见她弯月似的目光盯住自己打量,只发出了一声回应,再说不出话来。
“公主,那边马房还烧着火,等灭了火再说。”卫慕衡略带责备的说道,他话说完环目四顾周围的人。
商人们见了卫慕衡的神色,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又舍不得将眼睛从这个被称为公主的女人脸上移开,纷纷三步一回头的向火场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