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道:“回来,别越界。”
只要兀木世子死了就行,侯子云完全没有必要越界抢尸体,更何况是他们自己越河犯境,咎由自取,在自己国境之内杀了他,侯子云并不会背上擅自出击的罪名。
陆小寒上马骑到侯子云身边,轻轻点头,表示完全能够确认射中目标的致命之处。
侯子云欣喜若狂,握紧手中缰绳,重重的道了一声:“好!回去一定重重有赏!”
雷虎白了一眼,这次没拿得首功,满脸不悦之色。侯子云看着他刀锋沾的几根马尾巴毛,又见他刚刚砍杀时的气势,轻笑道:“人,只要杀死就行,何须非要逞能将人碎作两半?”
天水河南边,一百多个弓骑兵伫步停在河边,目光都集中望向对岸。
天水河北边,兀木世子背上插着一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远处,尘土隐现,好像有一大队人马也往这边赶来。
雷虎闷闷不乐,他不甘心的望着对岸地上那具尸体,突然睁大眼睛,惊叫道:“又活过来了?!”
众人不解,纷纷朝对岸望去。果真见到趴在地上的兀木世子身子动了一下,正竭力蜷缩往前,想要逃离此处。就在他前方,一支北潢骑兵已经火速赶来,不知是不是二王子为了避嫌才去搬的救兵。
陆小寒见被他射中的兀木世子又活了过来,十分诧异道:“这怎么可能!我敢保证绝对射中他的心脏之处,难道他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雷虎这下可得劲了,道:“劈作两半有用了吧,至少能确定把他干死。”
侯子云也是倍感意外,以陆小寒的身手完全不可能失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兀木世子穿了护心软甲。
听说北潢有一位绝世巨匠,名曰古浪芝,凭借独家工艺,历经十余载,造出了两件精致护心金丝软甲。穿在身上犹如棉锦一般贴身,可防弓箭匕首,却无法抵挡狼锤钝器。如果雷虎那一刀劈中的话,兀木世子此时定是身碎两半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绝无回天之力。
而陆小寒虽然射中兀木世子要害之处,但有护心软甲挡了一下,并没有射穿心脏,只受重伤而已。
敌若不死,后患无穷。以兀木世子的傲性,等他伤势痊愈后,对易州军肯定恨之入骨,就会兴大军复仇,到时易州就会变得更加被动。
侯子云原本早已做好伏击越境的准备,刚刚见到兀木世子擅自进入大雍国境,给了自己一个名正言顺诛杀他的理由,还以为这次不会背上擅自越境出击的罪名。现在兀木世子就躺在北潢国境离国界线一百余丈处,他命真大,被射中之后,手里死死不放缰绳,被骏马驮着往前奔跑一段距离,直到跌落下来的地方已经超出了弓箭射程范围。
北潢军已然闻讯赶来,此时如果让陆小寒越过天水河补上几箭的话。一来,便成越境杀人;二来,兀木世子爬在地上,头朝北潢军,又有护心软甲,陆小寒只能跑到他身边,往脖子之处射杀,才能确保杀死,而北潢军已经赶至过来,陆小寒一去,怕是脱身不了。
那到底是过河追杀还是就此罢手?说实话,侯子云心里还是不想背上擅自越境杀人的抗旨罪名。他有点犹豫起来,自己只有一百弓骑兵,前面赶来的北潢军至少也有两千,就算越境杀掉兀木世子,这一百来号人恐怕会有去无回。
他自己可以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但怎能带着自己的生死兄弟去陪葬?虽说诛杀兀木世子是为了锐挫北潢军心,达到攻人先攻心的目的,但雍武帝并不赞许此等做法。如果侯子云一意孤行,只会惹火烧身,对于他自己并没有半点好处。
他是个为了大局可以牺牲自己的人,但也有私心。他不想因为自己犯了军法,让母亲伤心欲绝,而侯父为了易州百姓抗旨被斩的英雄事迹一直鼓舞着他:当以江山社稷、百姓疾苦为念,莫为了保住只身性命,弃大义于不顾。
雷虎刚刚失手没砍中兀木世子,心有不甘。见侯子云犹豫不决,拍着胸脯道:“你们在这等我,看我过去将他剁碎。”
他这一激将,让侯子云更没有时间去衡量得失。他立刻喝住雷虎,道:“退下!这里还轮不到你出手,你们赶紧回城布防。”言罢,他双腿一夹,“驾”了一声,战马奋蹄纵跃,立刻跨河而过。他这一去,是想按照之前抱着的必死决心,一人承担罪责,哪怕孤身奋战,也要手刃兀木世子。
雷虎根本来不及拦他,眼看着他一人只身入境,作为生死兄弟如何能够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