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命的爹爹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谢怡心想哭,却发现眼睛里干涩得疼,流不下一滴眼泪。
娘去得早,她并没有什么印象,也不懂伤感。而现在,昭武哥哥不要她了,师父又不见了,爹爹也去了,天地间转眼就只剩自己一个人!
谢怡心浑身散发着悲伤,张开嘴,无声的哀恸,撕心裂肺却无声无息。
安青在旁边看着,小姐悲痛欲绝的样子,生怕有个好歹,忙劝慰着说:“小姐,您不能太伤心,您肚子里有了小少爷。”
谢怡心仰起头,迷茫的看向安青,喃喃自语道:“我有了?真的有了?”
“是,是有了,千真万确!大夫说有一月有余,但您身体虚弱,要好好将息。长四已经亲自去守着,熬安胎药了,您喝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安青希望这个消息,能让小姐振奋起来。
谢怡心想笑,但更想哭,无数个冷冷清清的夜里,她都梦想着,能有个昭武哥哥的孩子。可现在孩子来了,却注定没有了父亲,也没了外祖父,光有她这个不中用的母亲,有什么用?
“我要去看我爹。”
谢怡心下床,拿起旁边的素服穿上,在腰间系上麻绳,扯去头上的钗环,只找了根白玉簪,将头发挽了个圆髻,由安青扶着,匆匆来到前院。
谢老爷的灵堂已经搭好,满府皆是素白,黑黝黝的楠木棺材里,由谢贵、谢福,换过衣服的谢老爷,静静的躺在里面。
谢怡心慢慢走到棺木前,缓缓的跪了下去,“爹,女儿不孝,让您伤心了。”
看见换过殓衣,脸色灰暗的爹爹,躺在棺木里一动不动,谢怡心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爹爹年轻时俊朗的笑脸,抱着牙牙学语的自己,欢欣的在院子里转圈;正月花灯节,爹爹抱着圆滚滚的自己,从街头走到街尾,手都麻了还不肯放下……;自己追去京城找昭武哥哥,十里亭里爹爹那张念念不舍的脸;以为嫁昭武哥哥无望,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接自己回家那温暖的笑容;自己要成亲了,爹爹拿着九成的产业陪送,却还自责不能做个,强而有力靠山的无奈……。
一幕幕,一幕幕在,谢怡心脑海里闪过,她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水,痛彻心扉的喊了声:“爹!”然后嚎啕大哭的趴在棺木前,任谁也拉不动半分。
一连三日,谢怡心都没有离开过灵堂,除了保胎药和白粥,她什么也不吃,让安青和长四担心不已。原本就消瘦的谢怡心,眼看着就形销骨立,整个人变了样子。
明日就是九月二十,谢老爷下葬的日子,谢怡心让所有人都退下,最后这一夜,她要好好陪陪爹爹。
子夜,谢府里已经一片寂静,谢怡心一个人跪在灵前,默默的撕着纸钱,轻轻投入火盆,眼看着火焰忽明忽暗,摇曳凄凉。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谢怡心头也没回,只轻轻的说:“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人却没有退下,只慢慢走到谢怡心背后,轻声的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