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琪年内心掀起的阵阵惶恐,那种巨大的恐惧感,顷刻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很想立刻直奔不远处母亲所在的房间,那儿看起来从门缝里正透着些许亮光。
极力保持镇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闻着沉和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双手有些用力地拉住他的衣角。以此获得些许安全感。沉和似乎也感觉到了琪年的不对劲,刚伸出手想要去安抚,瞬间就被她的双手死死拽住。
当暗红色的灯光,重新照亮。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蓦的松开紧抓住沉和的双手,惊慌失措的小脸也迅速恢复了平静。
沉和若有所思地凝视了琪年一会,并未说话。往手上的塑料罐里,倒入其中一个深色玻璃瓶中的液体,用手均匀地摇晃着,再停下。
大约反复了五,六次。然后把浸泡着液体的塑料罐,放在水龙头下,用清水冲洗。
间隔性地倒入另外几种液体。按照不同时间长短的处理。
途中也会有几次短暂,安静的等待。
琪年更是在一旁极为耐心细致地观看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带着满心沉醉喜悦的神情,低头闻了闻还残留着些许药水味的胶片。仿佛在闻着这世界上最清香美丽的花。
有些依依不舍地把胶片放下,把它重新放置在水中,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住,缓慢地来回晃动。
“其实我小时候也怕黑。不仅怕黑。甚至连所有稍微暗点的密闭狭窄空间,我都特别害怕。可自从爱上了摄影,想着如果不能够享受在暗房里亲手洗出照片的喜悦。这种感觉会比恐惧更难受”
沉和突如其来的言语,让琪年有点意外。在水流的不断冲刷中,胶片上的影像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所以无论有多恐惧害怕的事。只要想着你所热爱的一切。就一定可以战胜它。而摄影对我来说,就是足以战胜生与死的事情”
琪年听后,认真地点点头,用力地握了握藏在手心的某个小秘密。
等与沉和互道过晚安。
走进房间,母亲还在设计稿上涂画着。琪年乖巧地躺在母亲身边,率先睡去。
这一晚上她做了许多甜美的梦。
梦里的琪年还是个婴儿,甚至无法说话。每次睁眼醒来,总能看到母亲或沉和。
拥抱,亲吻。抚摸,逗乐。
有母亲柔软的发梢。有沉和硌人的胡渣。
她能看到他们在房间里一起做饭,打扫的样子。总是充满了恩爱与温馨。
第一次爬行...第一次走路...第一声喊出妈妈.....
所产生的梦境里。琪年幼年的记忆,竟自动在这之中得以弥补,得以重塑。
至少不再是原有记忆中,母亲需要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拿起锅铲炒饭的画面。至少不再是家中长时间的空荡,总能听到自己无人回应的哭声。
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梦里梦外,辨不明真假虚实。
直到琪年,在母亲与沉和,刻意压低的争吵声中,确定而彻底地清醒过来。母亲好像一直试图在拒绝什么,沉和却耐心地不断坚持着。
两个人一见从房间中走出来的她,就立刻停止了交流,母亲低着头并未说话,逃避似地将目光放向别处。沉和的深情略显尴尬,转身招呼着琪年品尝旅馆送来的特色石锅粥,给她盛上了满满的一碗。
今天似乎是个大晴天。山顶上阳光清新,微风和煦。毫无半点昨日狂风暴雨,泥石倾泻的痕迹。
这样的天气。大约最适合隐藏秘密。
“袖口上的扣子什么时候掉了?”
等收拾好一切行李,上车的时候。母亲看着沉和右手袖口处突兀着的白线,小声地问了句。
而回程的路上,一切顺利。
琪年依旧坐在后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素白色的裙子,还有黑色的小皮鞋。昨日溅起的泥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被母亲清洗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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