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才满天下,一手书法更是受天下人追捧,你若是右手有疾,那那些书画诗词是何人手所作?你难道是沽名钓誉?!”
不愧是一国丞相,一出来就扭转了局面,在场官员哥哥议论起来。
木文平走上前,礼节性的朝赵毓璟拱手一礼:“下官参见殿下。”
卯正良现在又了人撑腰,更加是天不怕地不怕,为了在木文平面前得个脸,他立刻道,“此案不容更改,宋昉杀人之罪不可饶恕,判斩立决!”
木文平用极其赞赏的目光看了卯正良一眼,卯正良顿时如打了鸡血一样。木文平的模样分明是铁了心的想要将宋家给拖下水。
宋晔这时说道,“三弟之事你若是不相信,大可请太医过来诊治。”
他说的是太医,而不是普通大夫,若请了一般大夫,木文平定然还有话要说,可若朝中太医,诊治出结果以后木文平便不好推脱。
“好,那就请贾太医前来。”木文平一口答应?
宫中姓贾的太医只有一个,那就是小贾太医父亲,他儿子和孙子被施以宫刑,自然是恨透了永乐帝,他只要略许好处,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叫他投靠自己。贾太医过来,宋昉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
木文平打的分外好,赵毓璟却是不同意,“依本王看,不如请为父皇医治的神医。贾太医一德行有亏,上了公堂,怕是辱没这清净之地。”
底下几个官员窃窃私语起来,可不是么,贾太医当年与百里太后有染,自然是德行有亏,他的话语并不足以让人信服。可若换了为陛下医治的神医,那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永乐帝当时身体情况如此糟糕,神医都能妙手回春,他话定然是可信的。
木文平的脸色变成酱紫色,显然是气的。
什么神医,分明就是赵毓璟的人,此时叫他前来,若是假的便也成真,木文平当时便不同意。“谁不知那神医跟瑞亲王你私交甚笃,若是让他前来,难免不会要为宋昉开脱,而信口雌黄!”?
?一时间堂内陪审的诸多官员也议论纷纷。?
“若是如此,朝从天京几个有名的药铺任选三名大夫前来联合诊治!”赵毓璟拍板定案。?
宋晔点头。这就是最保险的办法了,宋昉右手是真的有问题,多少大夫看过都无力回天,当时他们还到可惜现在看来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没一会儿天京城有大夫便来了,分别是回春堂、杏林堂、养荣居的几位,一家三个,总共九人。这几位都是,天京城备受尊重的老大夫,九人依次上前给看宋昉右手,仔细看了一番,最后结论便是宋昉右手无力,不可能执刀杀人。?
木文平的脸色都僵了,“他就算不是右手,那左手呢?!”?
赵毓璟轻笑一声,“供词之上,可是人人都咬定宋昉是右手杀人的。木相口口声声说宋昉杀人,究竟是他杀人,还是你希望他杀了人?!”?
他的话虽然只是微微变动了几个词语,可里头的意思格外有深意。
木文平这时回答也不好不回答也不好,说是,那就故意证明了他想要为难宋昉,若说不是的话,也就意味着宋昉今日要无罪释放。宋家这等沽名钓誉,一面说着不会支持任何皇子,另一面把自己女儿嫁给赵毓泓,且不说女儿这一九在家里心情不快,就是他在朝堂之上,也受到了许多同僚看好戏的眼神,再加上赵毓泓明里暗里有维护宋茜如的意思,他这心里头的气也是愈发不顺,大概只有让名满天下的送交倒霉一次,才能泄他心头愤懑之意。?
赵毓璟原也没想木文平回答,他随意翻着案卷卷宗,点了张志远上来,说道,“依你供词,似乎是亲眼目睹宋昉杀人,你且把当日情形再说一遍。”?
张志远吞吞吐吐把那日的情形重复了一遍,赵毓璟听着,面上不由自主一笑,他让施钦北把卷宗分别送给几个陪审官员详看过。这个案子施钦北也是看过的,张志远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有好几处跟他所谓供词都有极大的出入,甚至有很多地方明指宋昉杀人之处,都有很大的差别,由此可见他的供词不足以为证。?
“宋昉于太学杀人,情节恶劣,事后又以右手有疾推脱,卯侍郎,还不快下判决!”木文平坐下,接过官员递过来的茶水,反正是不肯松口。
卯正良看了不怒自威的赵毓璟一眼,又看了下手面色严肃的宋晔,心里有一刹那间的犹豫。从圣贤书院出来的弟子千千万万,崇拜宋昉文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倘若就此——文人笔头一向是最厉害,他怕……?
木文平沉声道:“卯侍郎!”?
卯正良手持堂木,正要将令牌发下,而这时收到赵毓璟示意的贺兰旭站了起来,“慢着!”?
贺兰旭是地方调上来的新晋官员,身上没有天京官员身上那股子官僚之气。他行至大堂中央朝着赵毓璟躬身一礼,然后刷地回头看向跪在这儿中央的张志远,张口唰唰唰的念了一堆大齐律令,无非是作伪证致死者,处以极刑。?
大齐建国之处曾作伪证之事,造成了极大影响,最严重的一次出现在先帝时期,污蔑在外征战的大将军通敌卖国,那一次导致大齐边境全面崩塌,最后还是平南王府狂澜。那次事件过后,先帝下旨令薛子阳重定大齐律令,最开始那几条不动以外,增加了许多严苛律令,其中惩罚最严重的就是做伪证一事。?
张志远对大齐律令不甚清楚,贺兰旭背出这段条例他已然有些慌乱,“草民,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贺兰旭回首,让人把负责记录的文官那儿证词拿过来,“你好生看看,这跟你刚才所说是否符合?”?
张志远一字一句的看,跟他所说并无二致,贺兰旭点头,“行了,画押吧。”?
赵毓璟现在压根儿就不担心木文平胡搅蛮缠了,贺兰旭在他的明里暗里的点拨之下,也大致明白这个案子疑点在何处,正如木文平所说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不允许!
贺兰旭再传了一人,同样是当日太学目击宋昉杀人的证人,他照葫芦画瓢让他重复了当日发生之事,这人所说更是奇异,居然连当日跟他一同去太学后院的人都说错了。一连传了好几个证人,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出入颇大。?
木文平现在可明白贺兰旭是在做什么,当时脸色变得很难看。手挽一松,茶杯哐当一声,不轻不重的摔在桌上,茶水蜿蜒成河。?
赵毓璟眼中带笑。?
贺兰旭上前一步,拱手,“王爷,木相此案到这儿已查得很清楚,这几人做伪证,陷害宋昉,宋昉为无辜之人,理当无罪开释。”?
木文平显然不甘心,不想就此放过他,冷声说道,“他们几个就是证词有误,也不代表着宋昉无辜,杀人的匕首在他手里握着。”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不想承认宋昉右手有疾的意思。?
贺兰旭略有犹豫,这案子判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勘察现场,实在不好做决断,他道,“此案尚有疑点,宋昉身份特殊,不好就此武断判决,下官认为,应当将宋昉还押回牢,彻查案件之后,在行判决。”?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底下官员也纷纷同意。宋家几个人松了一口气,而这时,木文平一甩袖,站了起来,“不行!”?
贺兰旭拱手,“木相可有什么疑虑?”?
木文平大步走到卯正良身边,拿过卯正良手里的惊堂木坐了下去,显然是要主审此案,“若是连杀人大罪斗可以如此囫囵,那大齐律令威严何存?”?
木文平文官之首,他若是执意判宋昉死罪,任何人都不敢多说一句。?
赵毓璟双眸一眯,“木相若要主审此案,本王少不得要说几句。本王协理朝政,有监国之权,此案之中尚且是旁听,你木文平对案件结果一个不顺心,便要主审,你将国打,将本王放在何处?!”?
木文平的心咯噔一下,立刻附身跪下,“臣不敢。”?
赵毓璟撇着茶沫,端得是漫不经心,“你不要觉得做了老十的岳父,就成了国舅爷,在本王面前摆长辈的架子你还不够资格!”?
他这话可就难听了,顿时叫木文平脸色涨得通红。他伏地跪下,只能看见赵毓璟一双锦靴从眼前走过,然后惊堂木一响:“张志远等太学夫子,作伪证诬陷旁人,念情节尚轻,按大齐律令,受牢狱之灾一年。为人师表者,不知自爱,即日起,逐出太学。”?
底下夫子们各个哭天喊地,求瑞亲王开恩。
赵毓璟不为所动,无论他们因为各种理由来做这件事,都是不可原谅的。
眼见着自己终于要被拉下去,这时候其中一个夫子松了口,“王爷,草民有事相禀!”?
张志远回头看清说话那人时,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他几乎是像疯子一样扑过去,却在半路被衙役给拦住,“你住嘴!你住嘴!”?
他模样如此癫狂的模样似乎是吓到了对方,那人一阵惊恐,整个人往后一缩,然后想到了什么,耿直脖子站了起来,“你不让我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原来就奇怪了,昨天午休过后,你怎么一反常态不在房中休息,非得拉着我们一群人是后院凉亭那边?宋昉杀人?呵呵,我们当时看到的分明是宋昉的双手,分明被马成给拉着往硬往自己肚子上捅!”?
这一刻,似乎是真相大白一样,四下哗然一片。?
赵毓璟看了木文平一眼,鄙视,嘲讽,木文平脸色都成了酱紫色,很是尴尬。?
事情原本是真相被说了出来,张志远眼睛几乎充血,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一样,“你胡说八道。马成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往自己肚子上捅刀子,你就是想要巴结宋家也不必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人呵的一声冷笑,“巴结?我就是巴结宋家也做不出你这种嫉妒生事的小人行径。我原以为你是嫉妒宋昉文采,所以在那天我们看见那天事情后,要我们统一口径,说是宋昉杀了人,现在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整死我们所有人,好让你自己成为太学第一人!”
当日他们能统一口径,为的就是马成的当时一句极其诱惑的许诺,这事儿原本成了也就罢了,可现在他们被逐出太学不说,而且还要在大牢里蹲个一年半载,那时候出去,名声什么的都没了。想他寒窗苦读十年,难道就是为了变成如今这样,还不如戴罪立功一把。
想到这里,他立刻回身跪下,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有了第一个人,剩下的几个也不在闭紧嘴巴,反而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张志远当日午休,约了所有太学的夫子去后花园,目睹了宋昉是如何被迫杀人情景。当时,他们有几人是打算上去帮助宋昉一番,毕竟同在太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得当做没有看见。正当他们想要过去的时候,张志远拦住他们,并且给出极其诱人的条件要他们统一口径,说是宋昉故意杀人。当时有几个是不愿意的,张志远却抬出自己身价背景,威胁他们,若是不说就让他们在天京城待不下去,因为种种原因,所有人都妥协了,是以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木相,你听清楚了没有?”赵毓璟回身问道,他墨发散于肩头,光泽点点,身上气度斐然,天韵自成,哪怕眸中盛满鄙夷之色,也不损他的威严。“原来这张志远正是你的门生,姐姐还是你二儿子的爱妾,还不是正经姻亲就仗着你右相府的名头胁迫他人做伪证,若跟你关系十分密切的,岂不是要翻天!”
木文平又是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明鉴。”他心里头暗恨,木家三代为相,显赫一时,谁不给他几分薄面,偏偏这瑞亲王,两次逼得他跪下请罪。
赵毓璟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事情并未说破,既然张志远是他的人,那么背后陷害宋昉的就是木文平。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偏这木文平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木相以为,宋昉一案该如何判?”
这分明就是要逼他低头的意思。
木文平微微变色,心里头恨赵毓璟落了自己面子,当然也怨张志远办事不利,他目中闪过凶残之色。
“宋昉既然不曾杀人,自然是无罪释放。”顿了顿,看向张志远的目光里有些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杀意,“张志远挑唆他人作伪证,革除功名,流放珠崖!”
张志远浑身一软,这跟原先说好的不一样,他抬头呆呆的看着冷酷无情的木文平,跪行几步,“恩师,恩师,你不可以这样,你这是卸磨杀驴,你不是说了——”
“住口!”木文平怒喝一声,生怕他继续说下去会连累自己名声,“把他拉下去!”
张志远立刻被堵了嘴巴,而这时他突然浑身抽搐起来,血不华色,整个人异常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方才传来的几个大夫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在赵毓璟的吩咐下,上去诊治。张志远被衙役压制在地上,浑身痛苦的都扭曲了,大夫也怕有个什么意外,小心翼翼的上前把脉,然后神色一惊,“五石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