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暖握起拳头,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的,可她就是出不了心中那口恶气,这种感觉就像是她重活一世那一天,看到司徒衍和孟莲时的那种感觉,愤怒,恨不得冲上去用刀子捅死他们两,然而这种感觉随着时间慢慢减弱,尤其在知晓现在的司徒衍在天京城活得卑微,被人呼来喝去,在孟莲流放西北,落入土匪窝之后奇异的舒缓了。可是现在,她又遇到了两个极度恶心的人,母亲不同于她满手血腥,母亲是南堂最美家主,善良大度,她其实不该遭受这样的苦难。
话虽然是这样说,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李世均身边不乏能人异士,要对他动手是有一些难的……不过没关系,楚云暖吐出一口浊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可以慢慢筹划。
回到屋子里,秋芷替楚云暖换下脏了的衣服,又重新搭配发饰疏了个头发。楚云暖坐在铜镜前,眼神飘忽不定,突然间她猛的扭头,秋芷一时不察,扯下了楚云暖的一缕头发,她猛的变色,立刻跪了下来,“家主恕罪。”
楚云暖脸上并未有恼怒的神情,她招手让春熙把柜子上一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子给抱了过来,盒子里是一件流光溢彩的衣服,以水红色为底,碧霞云纹,捻金丝盘扣。秋芷看了楚云暖一眼,小心说道:“这是几天前锦绣山庄送过来的夏衫,浣娘亲自缝制,是冷蚕丝所织造,穿在身上清凉无汗。”
冷蚕丝?楚云暖若有所思起来。
春熙道:“家主?”
楚云暖合上盖子,“冷蚕丝炮制应该很麻烦吧。”
秋芷想了想道:“也还好,不过取了第一批春蚕吐的丝,放在冰窖里存放几个月,再辅以冰片香料,等日子一到,织女便在冰窖里织布,布成以后才能拿出来,然后就是染色制衣。因为会冰中织布的织女不多,所以导致冷蚕丝难得。”
楚云暖闻言,微微一笑,“这样麻烦金贵的,想必南楚也没有。”
南楚湿热,冷蚕丝肯定会在南楚占据一席之地。
“让浣娘过来,我有事要让他们去做。”就算摄政王府铜墙铁壁,她也要凿出一个洞来。
两人来的很快,是先后到达的。浣娘看到桌上的衣服后,还以为是家主不满意自己做的衣服样式,她正想告罪,就听见出云暖吩咐她把冷蚕丝销售往南楚,而且还指明要买给摄政王妃。浣娘觉得楚云暖的笑容很奇异,也觉得这件事情透露出一种说不清楚的诡异,楚家、家主与南楚并没有这么好的交情。
“冷蚕丝里加上天仙子会更好。”浣娘走的时候楚云暖提醒了这么一句。
南楚擅蛊,有传言说曾柔美如十八少女,她绝对是用了冰肌玉蛊,才使得容颜如此美丽,天仙子是她那边送来个,就不要怪自己借花献佛。其实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曾柔没有中招,不过没关系,能给两人添点堵她也是十分乐意的。
然而,楚云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飞奔而来的楚云扬给打破了。楚云扬是跟霍清华一起离开嘉陵城的,乌蒙城处理完唐家以后,他也就跟在霍清华身边游历学习,身为平南王府唯一的继承人,霍清华的见识气度无一不让人称赞,楚云扬承认他确实学到了很多。
“姐姐,乙丑在哪里?你是不是又抓了他!”楚云扬的质问让人很不高兴,可楚云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你这么着急他,就不担心他背叛你?”
楚云扬正色道:“姐姐难道觉得十三会背叛你?”
楚云暖顿时哑口无言,的确天,她自己都如此信任十三,又怎么能叫云扬不信任自己的影卫,可乙丑他还是愧对可云扬的信任。“家里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到底是年纪小,楚云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他又惊又奇:“三爷爷居然是三奶奶,嗯,索均竟然是我们的是堂哥……”
“是啊,看着我们长大的人,都有可能是假的,都不值得去信任,更不要说一个——”
楚云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打断了楚云暖的话,“你是想说乙丑?他做了什么?”
“乙丑来自于南楚。”楚云暖没有多说,这一句足够。
楚云扬黑白分明的眼睛猛的睁大,然后黯淡下来。他记得曾经乙丑问过他,有一天他背叛自己时,自己会会不会原谅他,他现在还记得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现在想想他都觉得自己还傻好天真。“乙丑呢?”
楚云暖定定看着弟弟,她几乎能看见云扬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水光,“乙丑招出了幕后主,使然后自杀了,他说他对不起你。”
楚云扬扯着嘴巴笑了,乙丑从来沉默寡言,又混身反骨,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招认,他晓得姐姐这样说是在安慰他。“也好,也算成全了他的名声!”
“云扬,影卫你可以重新再选的,像我,十三也不是我的第一个影卫。”母亲当年精挑细选才看中了十三,多年以后她再回头看的时候,才知道母亲是多么睿智,那几个被剔掉的影卫,应该和乙丑一样背后有人。生下云扬后,母亲孱弱,把替云扬选影卫的事情交给她,她不如母亲聪明,给云扬招了这样一个祸害。
楚云扬还是闷闷不乐的,楚云暖拍了他的肩膀,“好了打起精神来,你这几天把暗阁和暗房分开,保证两边互不干涉,然后把它们迁到新宅去,新宅的安全交给你,姐姐的命也交给你。”
她说的很郑重,立刻让楚云扬来了精神,“姐你放心。”说完后,他又道,“南楚只有摄政王和女帝有可能觊觎楚家财富,乙丑背后的人是谁?”
这一问,倒是把楚云暖给难住了,看云扬的样子分明是想报仇的,可弑父这种事——楚云暖皱起没有,她本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她不怕背上弑父这种罪名,可云扬不同,他的人生才刚开始,绝不能染上一丁点儿的污渍。打定主意,她说道:“乙丑背后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南楚的官员,做了这么多事就想讨好讨好摄政王。”
这种理由谁信,一个官员哪里又这种本事,楚云扬还想再问,楚云暖却推着他往外走,“行了行了,你赶快去处理暗阁的事情,我这几天都快忙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
送楚云扬出门的时候,院子里赵毓璟正和一个年轻人说话,那人身姿玉立,与院子中的翠竹相得益彰,只是人眼生的很。楚云扬道:“这是我在外游历时遇到的人,学识极好,据说是姐姐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