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在至高无上的天界里谁比你们更逍遥呢!就连伊里斯都得整日奔忙为我和我的臣属传递消息,赫尔墨斯就更不用说了,死去的人们若没有他的指引那是万万到不了冥府的!赫利俄斯每天乘着四匹火马拉着的破车一刻不停地赶路,连修轮子的功夫都没有!能工巧匠赫淮斯托斯咣咣咣地砸铁声一直伴随人们坠入梦乡,睡梦之神修普诺斯和他的儿子们还要在人们的梦境中玩弄两头买好的把戏!病态的涅墨西斯拖着沉重的病体还在操心神王的家庭琐事!幸灾乐祸的厄里斯和她那如影随形的妹妹安菲洛格娅恨不得要在我的屋檐上做窝!五脊六兽的云彩啊!各司其职的天界里可容不下你们这种闲散公民!假如你们还好意思做服侍在宙斯脚下衬托他华丽袍服的配搭,那就不必聚集成一团儿去奥林卑斯圣山磨平那阻挡宙斯视线的该死的棱角!为了找到他心爱的狄俄尼索斯他会另派合适的人选去完成这项宏伟的工程!”
怒气填胸的神王一番不客气的品头论足令那些遭到表扬的神祗们并没有感到多光荣,那些做则心虚的神祗们就更加难为情了。悲痛过后的宙斯已经深谙每个人的心思,却唯独看不见赫拉脱胎换骨的转变。只能说,他真是……慧眼独具。
羞臊之极的云彩们急急忙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披着散乱的头发,捂着哈欠连天的大嘴,无论是白色还是灰色都稀里糊涂地聚拢在一起乌压压地飞向了奥林卑斯圣山,这一大团“乌合之众”用它们肥腴的肚皮日以继夜地摩擦着圣山的棱角。
焦躁的神王用他那震慑宇宙的黄金权杖频频戳着地面,众神的劝谏也不能令他暂时宽心一丁点:“不行,这个方法太慢了!我必须亲自下界!我要掘开每一寸土地、抽干所有的海水!”
冥王哈迪斯和海神波塞东听到了这样的威胁,急忙下令在自己的疆域里寻找狄俄尼索斯,可惜狄俄尼索斯现在既不在冥界也不在海洋。不知宙斯是怎样按耐住自己的心性等待云彩把山棱磨平的,当他站在平坦的圣山顶峰心急如焚地俯视人间,地上已经过去了一百天,昏昏沉沉的安可和狄俄尼索斯一前一后落入去往冥界的泥沼,这里既不属于冥府也不属于大海,严格来说还是宙斯的地盘,不过神使赫尔墨斯比他的父神更加熟识这条通路,经过一遭严密的推理之后,诡诈的赫尔墨斯断定彼奥提亚那对被害的母子就是赫拉和狄俄尼索斯,而作为神王得力助手的他既没有倾力去找也没有据实禀告,其中不言而喻的居心路人皆知,这等居心对于一个小偷和骗子的守护神来说是很好理解的。
然而神王宙斯何其明智,什么样的居心能逃得过他锐利的眼睛,这位宇宙的至尊把威风八面的躯壳留在奥林卑斯圣山的黄金椅子上,灵魂却化作一缕渺小的水汽不为人所察觉地降落到人间,这缕水汽在下降过程中遇到冷空气渐渐显现人形,落地之前宙斯已经化成了一位美丽的王子。他有着和黄金一样耀眼的长发、和蓝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睛,他的肌肤胜似少女,体态柔美又不羸弱,与其说他与自己的儿子有诸多相似毋宁说他即是狄俄尼索斯的少年版。他有一个匪夷所思的姓氏,埃美涅斯。这奇怪的姓氏既像小亚细亚大陆的美狄亚王室又像欧罗巴大陆的色雷斯贵胄,既有着千丝万缕的神族血脉又连接着忒拜卡德摩斯神圣家族的脐带。他打着寻找妻儿的旗号游历在小亚细亚地区大片平坦的领土中,这个聪明的姓氏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总是令这些地方的诸多大城邦的僭主和长老们不敢怠慢。
故事的起因是天降神火焚烧了他的王宫,他与年轻的妻子和刚下生的婴儿失散,婴儿还没来得及取名,而他的妻子很有可能为了避免途中的麻烦隐瞒了真实的姓氏。但只要看一看他超世美貌的面容就不难联想到他那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以及那个刻意扮成老妇模样的含辛茹苦的少妇。他扮演一个焦急的父亲和心碎的丈夫千里迢迢顺着忒拜难民的逃荒路线一路寻查到马其顿境内,人们为他执着的精神所打动自愿伸出援助之手,可惜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当他来到彼奥提亚地区的时候,他寻找妻儿的名义已经传扬在外,心虚的喀泰戎国王下令全国人民埋葬大祭司长母子的事迹,却恰恰弄巧成拙,所有的说法到这里都奇迹般地统一起来,精明的宙斯就决定在这个地方详加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