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了这么久已经累了,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回去休息了,赵真打发路鸣给她准备间安静的厢房查账,路鸣一走,付允珩也很识相的闪人了,把地方留给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谈心。
屋中只余两人,赵真先开口道:“你不和我解释解释吗?”
陈昭卸下脸上的面具,与她相对而坐:“你想知道什么。”
赵真暗暗打量他的神色:“路兴源所说可属实?”
陈昭面容平静道:“自是属实,难不成他的话你也不信?”
赵真微一蹙眉:“这些事你当初为何不和我说?”
陈昭笑笑,似是很无奈,道:“我如何说得?你以为事情就是如此简单吗,你以为白副将这么做真的是因爱生恨想赶走我取而代之?”
赵真挑眉:“何意?”
“赵真,你太过于信任那些和你同生共死的将士了,重情重义是你最大的弱点。”他说着一顿,叹了口气才又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事实便是如此,你毕竟是女将,终究与男将不同,有人会因为你的骁勇善战而臣服效忠,但也会有人妄想取而代之,那些野心勃勃的为将者,没有永远的臣服,只有暂且的隐忍和韬光养晦,一旦有机会,便会取而代之,白副将便是这样的人。”
赵真坐正看他:“你说他的本心是想取我而代之?”
陈昭点头:“正是,早先你我未成婚之时,他满心以为自己是你内定的夫婿人选,娶了你便拥有了赵家军的权势,我的横空出世挡了他的路,他自然想除之而后快,有人便利用了他这个心思,让他当出头鸟,惑乱军心。”
赵真闻言心中一凛,完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内情,她道:“你说谁?莫不是……”
陈昭仿佛与她心灵相通,点头道:“对,就是胡不危。”
胡不危也是当时的一名虎将,深受将士们爱戴,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他竟是敌国的奸细,封山郡一战之时差点让五十万大军折损封山,她记得当时是父亲身边的副将马将军将他揭穿的,陈昭他……
陈昭见她疑虑的表情,一笑道:“是,我早就知道他的野心了。你也知道,你赵家军虽是为我陈氏打天下,但军中将士效忠的却不是我的父皇而是你和齐国公,胡不危最善鼓弄人心,便是利用这点令白副将造谣,造谣我父皇欲夺取赵家军的权势,让我娶你是为了夺兵权,更以我样貌为由,说我让你色令智昏,背后代你左右三军。”
“因而,我越是靠近你军中将士对我越恨,你对我最好的那段时间,便是你军中将士最恨我的时候,后来你又因为我训斥三军,更是坐实了我让你色令智昏的传言,我后知后觉知道此事后,便不再与你亲近了。我与你靠得越近,军中的军心便越不稳,只有我远着你,才不会动摇军心,着了胡不危的道。”
赵真听完以后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为何这些她全都不知道?她现下竟有种,那些年她误会了的陈昭,一直在默默保护她的感觉……
面上,她仍是蹙着眉毛,扬声道:“胡不危之事事关重大,你为何不与我商谈?要私下里自行处置!”
陈昭看着她,面容有几分落寞:“因为你不信我。一个是你钦佩的老将,和你出生入死多年,一个是你认定有不忠之心的丈夫,我无凭无据告诉你他是奸细,你会信我吗?况且,就算你信了,去试探胡不危,他那般老谋深算的人定会发觉,便更为防备,若想让他露出马脚就便难上加难了。而揭穿他也不能让我来揭穿,我去揭穿,你军中的将士定不会信服,我只能去暗示你父亲身边的副将。”
赵真听完以后沉默许久,如鹰的眸子看向他:“陈昭,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很愚蠢?”
陈昭摇摇头:“我只是不敢拿自己和你去赌。”他一顿,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赵真,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为他毁天灭地,但只要你不喜欢了,便可以弃之如敝屣。这是因为你一出生便拥有一切,父母的宠爱,将士的敬重,天下人的钦佩,所以你根本就不在乎谁把真心给了你。可我不一样,我生来便空无一物,能依仗的唯有我自己,很多事情我必须要深思熟虑。”
他说的好像她薄情寡义一般,赵真觉得很可笑:“你怎么就知道你所想象的我,就是一定是真正的我?”
陈昭反问她:“赵真,你还记得普善寺的那个男孩吗?你可曾有一瞬想起过你对他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