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池春果然不在送行的队伍里。
齐天乐先于帝后等人辞别,再三拜首,翻身上马的时候,目光却仍旧是忍不住往人群里巡视了一圈,虽说没看见心里那人使得他心里颇有几分沮丧和失望,但面上到底还是没有显露出来,反倒是掩饰一般的微微笑了笑,抬声令车队往城外去。
齐天乐现今刚满十四,从十岁起他的身量便开始不断长,到如今已似翠竹一般高瘦挺直,五官轮廓清晰,剑眉星目,尊贵凛然,那张英俊至极的面庞在被阳光照得透亮,仿若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引人注目。
街道两侧围观的人里,不少女子的目光都追着那英俊的面庞,眸光发亮,就如同看见了价值连城的珠宝一般的热烈渴慕。
齐天乐却视若无睹,一路目不斜视的出了城门。只是,他方才驾马出了城门口却又忽而伸手拉住缰绳,勒得身下骏马的步子跟着一顿,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扭身抬头望向城墙上方的位置。
随即,他仿佛看见了什么,目光微微一凝,线条凌厉的唇角不知不觉便扬了起来。
城墙极高,上头除却守城的卫兵之外,还有一个身量颇高的姑娘。她身上披了一件樱红色底镶白边绣海棠的头蓬,隐约可见里头那件玫瑰粉的裙裾,鲜艳娇嫩的犹如三月春日枝头那朵最先绽开的那朵春花。她一头乌发只是简单编成了一条辫子,并无钗环,只有几颗莲子大小的明珠点缀其间,宛若银河里缀着的星辰一般时时闪烁。那乌油油的辫子就那么挂着,像是一条长长的尾巴,让人忍不住想要揪一揪。
就算是离得那么远,可齐天乐只一眼就能认出她,就能想象得到那条辫子揪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那姑娘只是站在城墙上头一动不动的与城门外坐在马背上回望过来的齐天乐对视着。好一会儿,微风吹动她的头蓬,她才忽然提起手中的弓箭,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玄铁箭来,不知在箭上绑了什么东西,直接引弓便射了过来。
玄铁箭疾如闪电,只一瞬的功夫便重重的钉入齐天乐边上的一株老树树干上。
齐天乐伸手去拔箭,这才从箭身上解下一条素白的帕子,上面只有一行诗,乃是谢池春惯用的柳体,引筋入骨,力透千钧:“只愿君心似我心。”
她说的是:希望你的心犹如我的心一般坚定。
齐天乐轻轻挑了挑剑眉,忽而用手掌抓住那支箭,用箭头在树干上刻下一句诗:“思君无转易,何异北辰星。”
他回的是:我待你便如天上永无转易的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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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的心犹如我的心一般坚定。
我待你便如天上永无转易的北辰。
北辰永远高悬于空,指引迷茫的旅人,而少年的承诺却似风里的种子,有些能够落地开花,有些却注定了要漂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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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南之后,齐天乐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些不适应。好在西南王只他一子,虽一贯威严冷厉但依旧是真心的待他好,以他略显得生涩的方式帮着齐天乐慢慢适应。
然而,每日忙碌过后,及夜深,齐天乐便会抽出信纸给谢池春写信,大多是一些废话,比如吃了什么又或是今日去了哪里,等积满了一个匣子后便叫人送去京城。
谢池春一贯不爱写信,回信也多有敷衍。有时心情不好便直接写个“已阅”,有时兴趣来了便洋洋散散写了几大张纸,有时无聊了便捡了几片窗边的花瓣或是叶子又或者她用剩下的胭脂给他捎来......到底是隔得有些远了,齐天乐渐渐忙碌起来,虽是习惯性的每月里送信去京城,可也不能再似过去那般时时陪着谢池春。
后来京里头传来消息说是皇后病了,齐天乐也颇有几分担忧,连着去了好几封信却一直都没收到回信。他初时十分焦虑,可后来一想谢池春那样的性子便又稍稍放心了些——皇后病了,池春她必也是跟着不高兴的,恐怕就更不想写信了。他闭着眼睛一想,就能想象得到谢池春发脾气时那可爱又可气的小模样,不知不觉便笑了起来。
齐天乐对着谢池春那坏脾气倒是纵容惯了,于是也没生气,反倒是连着去信安慰她。
然而,林皇后仿佛真就是一病不起了,皇帝似也跟着病倒,京里的坏消息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等到第二年的时候,齐天乐又忍不住为谢池春久不回信而忧心生疑,也就是这时候,京里传来消息说是:林皇后薨了。
齐天乐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心头微微一跳,既难受又复杂——念及先人音容,想起昔日里林皇后的慈爱可亲,尤其是想到谢池春如今可能会如何难过,他忍不住便红了眼眶,回屋之后便写了一封长信令人加急送去京城。
这一回,京城里竟是回了信,谢池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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