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舒躺在他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领。即使是累极,也不敢睡,睁着眼睛看着从旁横斜出来的树枝。
“萧珏,睡一觉吧。”
“不想睡。”
他没劝,静默地瞥了左舒一眼,继续朝前走。他的手臂出奇地有力,径直抱了左舒走了一路,回到驿站。
易珩然放下左舒,皱眉看她,她的身上挂了彩,大多是因为跑得太急,被树枝刮出了细小的血痕。
他说:“来我房间。”
左舒还处在神游状态,微惊:“啊?”
他答:“伤口。”
“哦。”
易珩然的房间灯还亮着,只是里面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时子衿连忙起身,跺着脚问:“易相,萧将军,你们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们。”秀眉紧锁,额头上还有细汗,的确是很担心他们。
左舒心细地发现了她对易珩然的称呼变了,以前都大大咧咧直呼他名,现在敬词……如此生分了,想来是真的放弃了。
易珩然没有答话,左舒也很难答上来,说出实情的话,平白让这小姑娘再平白担心。但若是假话,还要跟她的这身刮伤相对应,着实有些难。
时子衿是直接忽略到易珩然,把目光转向她。左舒张嘴又闭上,反复几次,最终无奈道:“时小姐,我们饿了,去外面捕了野物吃。”
她知道这个说法很蠢也很不合常理,但她身上有伤,总不可能说是什么赏星星看月亮……
易珩然:“时小姐,你来刚好,有件事麻烦你。”
时子衿一听是易珩然的麻烦事,眼睛都bolingboling地发亮。
左舒站在一旁笑,这就是小女孩的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一展无遗了。
他目光一移,转到左舒渗出血珠子的伤口上,皱眉:“时小姐,帮萧珏处理一下伤口。”
“啊?”时子衿一惊,瞅瞅左舒,磕巴道:“这……这不太好吧,萧将军……你也说句话吧。”
左舒笑而不语,看着她身上的伤痕,衣服不少处被划了口子,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背部,胸前……易珩然?这个洁身自好的大男人确实不合适。
时子衿歪头,问:“为什么?”
“不方便。”易珩然答,干脆抛过来一瓶药,“拿着。”
左舒轻松接过,无奈地摇摇头,这人……居然用“不方便”来搪塞人家小姑娘,他俩现在的身份都是男儿身,要论不方便的话也是小姑娘好不好。
“时小姐,你来帮我处理一下吧。”她凑近时子衿,贴着她的耳朵私语,余光却一直往易珩然的方向看,目光狡黠。
时子衿听完,变了态度:“好,好,萧将军我来帮你吧。”
左舒摸着下巴,下逐客令:“易珩然,好像,你站这里不方便吧。”
他眼珠子一如既往地黑,看着你时一动不动,所以自有一股压迫感。他隽眉微皱,停留半刻出去,阖上门。
时子衿钦羡:“萧将军,也只有你治得了易珩然了。”
“不是我治得了他,而是他待我于平等。不说了,先帮我处理吧,那家伙可能正站在门外吹冷风呢。”
左舒解开衣衫,露出上身来,胸部有布缠绕束缚着,烛光下肌肤虽白,但覆有不少伤痕,浅浅的,依旧看得出来。新伤旧伤交在一起,不像女儿身,却有种野性美。
在时子衿看来,柔中硬气,她学不来,怪不得易珩然会喜欢上她。
时子衿低垂着头,专注地涂抹着药粉,小心地匀开:“萧将军,为什么偏偏要上战场?”
“子衿,你有你爹护着,起码半生安乐。”左舒趴在床上,垂着眉眼,轻语,“这偌大的司彘国没有你看到得这般富裕、强大。它需要有更多的有能之士支撑着它,例如我……和易珩然,并不是每个人要干什么,而是每个人被逼着干什么。”
“萧将军,我在来时,就已经听过爹爹说,你是大英雄,他一定要来会会你。”
左舒扇了扇长睫,轻笑:“时盟主还真是抬举我。”
时子衿下手很轻,指腹柔柔地涂抹开,生怕弄痛了她,药香在屋里蔓延开来。左舒不得不说易珩然的药挺不错,在味道方面,不浓,很舒心。
时子衿直起身,说:“萧将军,好了。”
“子衿,下面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左舒立马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今后几天帮我挡着易珩然,不要让他靠近我,你也不要靠近我。”
她说得很重,清晰的声音,不高,相对来说比较低哑。
“为什么?”
“我现在就告诉你,但你要向任何人保密。”
“好。”
“我染上了青州的疫病,或许说比这种疫病更糟糕,更浓烈,就在我刚刚出去,遭到敌人的设计。”左舒舔舔唇,晦涩的继续说道:“所以易珩然,你,还是任何人,都不要靠近我,不管我是死是活。”
左舒松了手,时子衿觉得整个脑袋都炸开了,木愣愣地站在原地:“不会的,萧将军,你不会有事的,顾大夫他会研究出解药的。”
“嘘!不要被易珩然听到了。你会答应我的吧,子衿?”
时子衿点点头又摇摇头,许久才冷静下来:“萧将军,放心,我会的。”
左舒这才放心,换上易珩然的衣服,大了许多,更显得她身材娇小:“可不能让某人等久了。”
她出了房门,易珩然正站在门外,身形如树,只不过冷风吹得他唇色发白,时子衿很自觉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左舒皱眉,把顺道拿出来的外袍披在他身上:“冻着了可就不好了。”她知道他特地在等她,而且他极为敏感,恐怕已经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易珩然眸子漆黑,让人无端地心慌,他直直地说:“萧珏,你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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