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千年后,作为这个世上非常独特的人,更何况现在大权在握、适应了这个环境,陆飞内心深处一直觉得自己能干很大很大的事,能够让世界按照自己的意志改变。
他的表现也着实让世人吃惊。自汴京兵变实际掌握权力后,短短三年时间,他基本平息了国内的争端,大唐版图内已经没有人能对他的皇位有威胁了。
现在却想着要一次单挑周边所有蛮夷,他突然想起历史上的那个慈禧老佛爷,以孱弱的大清单挑全世界列强,到底是老昏了头还是她才是比武则天更狠的娘们。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要求太快了些,也许这么多事可以花十年,甚至二十来做,不好这么急切吧,急于求成可是要坏事的。
有时候大事不能太快,当年隋炀帝就是修个运河、征个高丽,因为急着想一番大作为,结果把老本都赔了进去!
陆飞并不想做慈禧,也不想做隋炀帝。
陆飞觉得自己被甚么束缚着,一直无法尽情。就好似这座皇城,陆飞每日呆在这里像在囚笼里一般。
现在,他就只能坐在这里,耐心地瞧一份古人写的没有标点的资料。内容十分枯燥,却不能不仔细琢磨。
究竟是甚么地方没对?
他只得暗暗告诫自己:大事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组成。
在旁人眼里,陆飞十分淡定,一坐就坐一两个时辰,一直在那里看卷宗,模样就像在看一本很有意思的闲书一般,一页页地细看……实际他并不是那么有闲心,只不过慌也慌不来,无奈罢了。
……这时寇准走了过来,说道:“皇上,内阁几个人商量了一番,您看这样安排可否?前三天,臣与黄辅政(黄忠唐)仍在内阁当值,先让戴侍郎(戴恩)、卢使君(卢广孝)弄明白内阁每天办的事儿;以后臣等便二人一班,换着到内阁上值,别的时候也好去政事堂当差。”
陆飞道:“便依寇侍郎所请。”
寇准拜退回到屏风外的书案前,对另外三人道:“皇上赞同了。”
三人都抱拳回应,都在一间屋子里,刚才陆飞和寇准的对答、大伙儿已经听见了。
这时戴雄道:“午膳的时辰,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下午上值要是迟了,请寇侍郎替我言语一声。”
寇准听罢说道:“下午议事,来的都是中枢重臣,可不能耽误。”
戴雄道:“来得及。”
寇准看了他一眼,也没问甚么要紧的事,不再多说。
戴雄把最近的调任看得明白,寇准和黄忠唐是准备做宰相了!戴雄心道:这内阁的人可以帮皇帝看奏章,我以前就觉得不是一般的地方!
寇准是皇帝微末之时的幕僚,迟早干宰相,情理之中;黄忠唐甚么来头,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也是陆飞早就认识的人。
戴雄认定内阁辅政是宰相预选!他也想干点有功劳的事出来,做上宰相……既然出仕为官,谁不想为百官之寮、士林尊者?
只不过宰相一共才几个人,而且坐上来的人可能很久都不挪位……所以不是谁都有机会。
及至中午,大伙儿便暂时离开,有一个时辰的午膳和休息时间。午膳是公家供给。
戴雄不吃这顿皇上饭,急匆匆就赶出了东华门。自家的仆人没来,他们要等酉时才过来接主人,戴雄只好到守城门的禁军武将那里,拿出印信画押,借了一匹军马,然后赶路。
他骑马上了上了街,在街边看见一个白汽腾腾的饭馆,便进去买了两个饼,一面吃一面向北赶路。
戴雄赶着去皇城北苑的火器坊。火器坊今天要试验两种新兵器,戴雄十分关切,要是成功了,下午议事时当众说出来,不就一件功劳?
今上的作为,戴雄算是看明白了。谁有功谁有用,就重用谁!
比如那个卢广孝,今天居然能与自己平起平坐了!凭的就是一份堪探南越的地形之功。
明明白白的功劳,这样上位,实在没人能说他甚么了……
及至火器坊,里面的官吏工头急忙上来见礼。
戴雄径直道:“本官下午还得赶回万岁殿上值,东西不是做出来了,赶紧的!”
众人听到万岁殿上值,都知道那是朝会的地方,一个个肃然起敬。工头急忙叫匠人把装着几个圆疙瘩的箩筐抬出来了。
戴雄一看,说道:“怎么这么大?皇上说的是扔出去炸的炸弹,这么大个谁扔给本官看看!”
工头忙道:“太小就没塞火药的地方了。这玩意铸造很费劲,先铸两瓣,然后用铁水浇铸;还要拿钻子钻个孔……”
“先试试罢。”戴雄道。
一众人忙躲在一面城墙上的女墙后面,然后叫工匠下去准备好很长的引线。那工匠点燃了,看见引线一冒烟,撒腿就跑。
官吏们忙道:“戴使君当心。”一个个争先挡住戴雄。
戴雄把脸从女墙后面伸出去,瞧着那铁疙瘩。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砰”地一声,闪眼睛的火光冲起。
那铁疙瘩一下子炸开成两瓣,在地上跳了两下,然后不动了,只剩下白烟弥漫。
戴雄和官吏们面面相觑,戴雄语气里带着恼怒:“不是说能炸成碎铁?”
一个官儿说道:“咱们用的是最脆的铸铁……可能是浇铸的地方太不结实了。”
戴雄皱眉道:“下次用石头!里面掏空了,塞上火药,然后拿泥夯死。”
“是是是。”官儿和两个兼头急忙应答。
接着大伙儿又试另一件兵器:熟铁火铳。
因为铸造的铜铳又粗|又短,射程不行,有效杀伤只有二十步,如果打在厚甲上铅丸还可能打不穿。所以陆飞曾经要求用铁来试造铳管。
没人能在铁棒上钻出铁管来;只能锻裹。硬的铸铁一打就碎,没法锻裹;只能用比较软的熟铁。
因为刚才那铁疙瘩那个鸟样,戴雄心情低沉、忐忑地等着铁管试验的结果。
不出所料……火药在膛内一炸,铳管直接变形了。
“唉……”戴雄仰头长叹了一声。心道:这玩意,能造出有用的东西来?
皇上已经在战场是试过火炮了,但这次他想给皇上一个惊喜,他希望他能造出一种能直接一炮轰破敌方城门的大炮。
但他的惊喜变成了惊吓。
...
下午诸公陆续来到了议事殿,皇帝还没来,十几个人在闲谈中很快聚成了小圈子。一共才十五人,武将六人,殿前司、侍卫马步司各三人;文官九人,枢密院二、政事堂三、内阁四。
戴雄一进来,寇准便问:“戴侍郎的要事办妥?”
戴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忙抱拳道:“已经妥了。”
一开口说话,俩人便谈论起来。人应该是群体生灵,合群能感觉自在很多;特别在这等场合,大伙儿都在谈论,若是有人被孤立,大概会感觉很不自在的。
呼延赞和铁捶便是那种被孤立的人,文臣和武将好像是天生的对头,谁瞅谁都不是个,呼延赞等着一双大眼,好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一时间没人和他说话,因为谁都不想拿热脸贴上冷屁|股,莫名其妙上来碰一鼻子灰,当然会找交好的、好相处的人说话。
铁捶则昂着头,时不时冷笑一声,看人的目光里带着蔑视。一副“大唐第一猛将”舍老子其谁的架式。
呼延赞和铁捶之间也不说话,似乎相互都看不起对方。
曹克明也在,这几年的历练下来,诚稳多了,更收敛了,因为他的儿子是当今皇上的义子,他不想让人说他是沾了儿子的光。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先走了进来,说道:“皇帝驾到!”
众人立刻散开,分文武两边,按照职位高低分列。等陆飞走进来,大伙儿便跪伏在地高呼着恭敬之语。
陆飞在这等场合几乎没有排场,身上穿着一件旧的紫色圆领袍,头戴乌纱幞头,不知道的以为他只是个文官。他在上位入座,与诸臣见礼罢,便道:“坐”。
陆飞看向卢广孝,“卢辅政是亲身去往西北和南越的人,朕想先听听你的见解。”
卢广孝忙站起来向上位作拜,又向左右大臣执礼,声音有些紧张,谨慎地说道:“西北方略,河西尤重。此地土地肥美,盛产牛羊马匹、粮秣充足,为久守之地;更兼汉家在此地扎根经营数百年,更易归顺。我朝只要能据有河西,向西可防备西州回鹘等诸部,为长久之计;向东可东西夹击陇右诸部,使其腹背受敌不敢轻易东进……南越多瘴气,想从陆路取之不易,微臣愚见,我朝若征南,则要先有一支强大的水师。”
陆飞点点头道:“自古只有北人征南,从无南人伐北之事,料那南越一隅之地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日后再议,眼下河西、契丹、蜀国才是首先要解决的。”
卢广孝沉吟片刻,说道:“诺,微臣以为对西域各小国只能缓图,可以联盟、商贸、朝贡等法子先在诸部中建立威望……”
话还没完,铁捶冷冷道:“你倒真是个孬种!要俺说,甚都不如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地盘顶用。”
卢广孝一席话被硬生生打进肚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铁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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