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的军费也在其中,这要是全丢了,别说是没法向皇上交待,只怕是这些部众都可能会哗变了。
张耙子再也顾不上那些个逃进深山的土匪,大军呼啦啦地朝军营而去,连地上那些死伤的伤兵都没人理会,任由他们在草地里无助的哀号,死亡。
营军的退去却没有让死里得生的土匪有什么欢快的感觉,因为在刚才那一番骑兵的冲击下,众匪都被冲得七零八落,跑得漫山都是,等他们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大家跑散了,周围只有树影绰绰和鸟的叫鸣声,这些跑散的人,不敢大声的呼唤同伴,更不敢回老巢,只得在山中漫无目的晃荡着,拼杀奔跑了大半天,这些人实在是又累又饿,便从大山的四面八方往山下走,路上遇到失散的同伴便结伴同行,有些人数多一点的土匪为了能填满肚子,便打起了山外村落的主意,一番哄抢,直把个大山周边的村子弄得是鸡飞狗跳。
那些人数少一点的土匪便对过往的商贩和行人下手,也不伤人,只抢些吃食,成为真正的一支无组织无纪律的土匪强盗。
凌丹带着几名土匪也和大家跑散了,待她发现身后没有追兵的时候,已经身在茫茫大山深处了,隐藏一时之后,她和大家一商量,决定按原路返回,去把失散的兄弟们都找回来,换个山头重新立足,但当她回到那片尸横遍野的山脚时,才发现众兄弟们已经不知去向了,连官兵也跑得无影无踪,凌丹便又带着跟在身边的十来个人,挖了两个大坑,将战死的兄弟和官兵的尸体都给掩埋了,等这一切都处理完了,也不见有兄弟寻找回来,她这时也无计可施,只得又回到抱犊领,抱犊领上空无一人,惆怅失落的凌丹长叹一声,下了山,消失在连绵百里的大山之中。
陆飞此时正带着宁王骑着快马朝抱犊领赶去,行至半路就见有宁王的家将迎而赶了过来,双方喝停住马势。
家将朝宁王抱拳道,“报,宁王,抱犊岭下的营军已经回营了,现在的抱犊岭下只有数百名尸体”
陆飞一着急,叫着,“那绿衫侠呢?”
家将摇摇头,“在下不认识什么绿衫侠,不过在尸体之中并未发现有女人,如果不是被营军生擒便是逃脱了”
陆飞这才松了口气,人没死就行,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他懊悔惋惜着对宁王道,“宁王,不用去了,已经太迟了”
宁王倒对土匪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只是想阻止张耙子此战的成功,只要此战张耙子无功而返,那就一参一个准,现在却没想到战事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不免也有一丝惋惜。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家将跑了过来,“报,宁王,营军大营被土匪攻破,守将钱成只带了几十人突出重围”
听到这宁王眼前一亮,“这怎么可能?一群土匪也有这种能力”
来人又道,“此事千真万确,如今攻破大营的土匪已经退去,走时还放了一把火,将大营点着了,宁王您看”他回头指着远方那直上云霄的黑烟道。
宁王见了那冲天的黑烟,心中一阵高兴,暗道:张耙子,不管你杀胡管家是为了自保还是另有原因,这句你是死定了。
在宁王的理解里,张耙子杀胡管家很可能和历年押送京城的贿银有关,贿银的事已经有很多人都知情了,为了自保,张耙子便杀了在这事上唯一和他交接过的胡管家,这样一来便死无对证了。
陆飞见到那黑烟,那民是阵暗喜,他知道这是赵班头说动了李忠后带来的结果,李忠正不愧是名有勇有谋的将军,这么看来,张耙子退军并不是因为功成身退,而是回去救营去了,凌丹应该又逃进了山里。
宁王道,“陆知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飞想了想,现在回县衙还不行,张耙子眼见大营被烧,一定要拼命报复,只怪李忠做的太绝了,彻底把张耙子给激怒了,如果他想报复,他会在哪里下手?那肯定是杀得宿松死者如山,陆飞可是听说过张耙子前几年剿匪无功时,硬是将几个村子的老百姓当成乱匪给杀了精光,难保这次他就干不出来,眼下最重要的那是要稳住张耙子。
于是陆飞道,“宁王,张耙子此番丢了面子,您不去安慰一下他?”
宁王闻言哈哈一笑,他立即便明白过来,是应该去安抚一下,可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宿松乱了对宁王可是大大的不妙,但是,宁王还从陆飞的脸上发现了不寻常一丝神情,按说官兵在他的治下被土匪乱兵给劫了大营,除了张耙子要被责罚之外,他这个知县也有推脱不开的责任,可是现在的陆飞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一丝的不安和惊讶。
“好,我这就去他的大营走一遭,不过,陆知县,本王怎么发现你好像知道这事一样,一点也不惊讶”宁王有些怀疑的道。
陆飞笑道,“张耙子作恶多端,被人在背后下手,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早晚的事,我高兴还不及呢”
宁王阴笑道,“这可不是个知县能说的话吧,朝廷大军可是被你治下的乱匪给劫的营,你就不怕受连累”
陆飞一夹马肚,走到宁王身边嘿嘿笑道,“宁王,我想您更希望看到张耙子死无葬身之地吧,要不然姜家庄被灭庄的事谁来背,他营军暗地里向京城运银子的事又由谁来认帐,您能见到张耙子得势吗?我这一小小的知县何必去操这份心”
宁王听到这脸一沉,他没想到陆飞竟然能看透这些事,如今窗户纸已经捅破了,也就没必要隐瞒什么了,他不怀好意地道,“你既然能看到这些,就不怕我连你也一并除掉吗?人太聪明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陆飞一点也不害怕,“怕,我为什么要怕,我知道这些事又能怎么样,人微言轻,就算这些大事从我嘴里说出来,只怕朝廷里没人会相信,更何况我可从没想过与宁王您为敌,如果宁王看得起,小知县愿与您同舟共济”
宁王又是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陆飞竟然能这样丝毫不掩饰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很明显陆飞的这些话是他真实的想法,至少那句从没想过与自己为敌这是真的,放眼整个大唐,有谁敢与自己为敌。
宁王哈哈一笑,“好,快人快语,本王对你很感兴趣,这事了了之后,本王一定与你把酒言欢,叙叙这忘年之交,呀,哈哈”
陆飞在马背上低头一拱手,“那就请宁王早些将张耙子在宿松城作祸之事呈明皇上”
宁王道,“你想让他落个什么下场?”
陆飞道,“这种人没必要再在世上活着了,应该为胡管家陪葬”
宁王哈哈一笑,“没看出来呀,陆知县还有这种杀心,不过你想的太简单了,他可是一府守将,要他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陆飞有些不甘心,“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为了还宿松一个彻底的平静,宁王还是早些动作为好”
宁王一甩马鞭,朝张耙子大营跑去,与此同时在马上喊着,“三五里之内,圣旨必到,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吧”
陆飞看着宁王远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阵不安,宁王为何要这么帮他,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决不可能单单是怀疑张耙子会泄露贿银的事,这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吗?
陆飞想不出,摇摇头,调转马头,朝县城的方向跑去。
张耙子站在大火冲天的军营前,半天都没有动,钱成趴在一旁不停在磕着头,嘴里嘟囔着,“末将失职,请将军饶命......”
这时十多个营军从大火中冲了出来,胡子头发都被火燎得精光。
“怎么样,钱粮还在吗?”张耙子问着这些冲出来的人。
“回将军,四下都找过了,没找着,想必已经全部落入‘土匪’之手了”
“啊!”张耙子大叫着。
四下的部众闻言一阵交头结耳,这下好了,拼了半天命,别说是赏银了,就连军饷也没指望了。
“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留你何用”张耙子一脚踢翻了钱成,大骂起来,抽出一旁亲兵的战刀就要砍。
倒在地上的钱成连连求饶反驳,“将军,土匪人数众多,末将手里只有百十名老弱之士,顾此失彼,还请将军给末将个机会,末将一定将钱粮追回,杀了这群胆敢劫我大营的土匪”
张耙子上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咬牙切齿地道,“放屁,土匪劫营?你让本将军怎么给朝廷写军报,我堂堂的营军让一群土地匪给劫了营,皇上会信吗?”
还不等钱成再次开口,张耙子的刀已经扎进了他的胸膛,钱成抽搐一阵,绝命当场。
杀了钱成之后,张耙子翻身上马,一举手里带血的刀,在全军面前大喊着,“找,都给本将军去找,就算是要把宿松给翻过来,也要把这些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