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交头结耳,相互之间说着自己下山后将会如何如何,其乐溶溶。
凌丹又吩咐大家分头行事,将山中早就装点好的钱粮都聚拢着往山腰上运,太阳已经老高了,据去探听消息的兄弟来报,陆知县一大清便已经带着十来个衙役抬着喜庆的八抬大轿,正往座山而来,现在也是时候让大家准备了。
众人得了令,各自分头行事。
凌丹站在山顶,手搭凉棚,眺望着前方陆飞来的方向,前方目及最远处空人一人,她又抬头看了看天,应该还要一会才能到。
凌丹擦拭着额头的汗,下了山顶,走回住处,她还有一样大事要办。
聚义堂后,两姐妹的闺房中,芸娘正在精心地替凌宁梳妆打扮着,铜镜里的凌宁一身艳丽的大红嫁衣,虽是土匪窝里,凤冠霞帔倒是样样齐全,三千青丝盘起,便插金玉首饰,凌宁微微一动,各种精美小巧的饰物叮呤作用响。
凌宁喜形于色,一会伸手摸摸自己的遍抹胭脂的脸颊,一会拨弄几下身上的嫁衣,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快得她有点不敢相信,一个渔村长大的姑娘,今天竟然能嫁给知县老爷,还是名媒正娶,这份喜悦是在一旁忙碌着的芸娘难以体会的。
芸娘自从被凌丹掳上山来,一直和凌宁相处在一起,她能感受得到这个没有任何心机的小姑娘对陆飞那种浓浓的眷恋,芸娘那时而浮显在脸上对她满是醋意的表情也从没有让凌宁有过一丝的不安,她是如此的单纯,凌宁把一切心思都表现在脸上或是直接对芸娘敞开心扉,凌宁喜欢找芸娘打听一切关于陆飞的事情,当听到陆飞手被刀划伤时,凌宁就好像自己的手被人割伤一样,多次要下山去看看,但都被姐姐给拦了下来,凌宁的世界里被陆飞完全占据,当姐姐告诉她,招安之日便是她下嫁陆飞之时,她兴奋得一夜不眠。
芸娘拂平着凌宁胸前的衣服,后退一步,满意的点点头,“凌宁,你真漂亮,陆大人真有福气,恭喜你们”芸娘分不出自己这话是不是真心实意,这些天两人的相处告诉她,凌宁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模样绝代,还有一颗对陆飞关怀备至的体贴入微之心,不管她嫁给谁,那个男人绝对是别人嫉妒的对象。
想到凌宁出身寒微,父母双亡,身上又有匪女的名声,红颜命途多潺,如果真能跟着陆飞也算是老天开眼,这多少也让芸娘对凌宁恨不起来。
铜镜里的凌宁脸一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装,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低声道,“芸姐姐,这还不都是你心灵手巧,谢谢你,你说陆大人会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是不是太艳了些”
芸娘勉强一笑,“你是我见过的新娘子里最好看的一个,他要看不上,那说明他没眼光”
凌宁脸更红了,眨着眼睛问,“那,那以后我对陆大人有服侍不周的地方,你能教我吗?”
芸娘心底升起一丝苦涩,以后的县衙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就算陆飞不会让自己流落街头,但能她一同生活在陆飞的世界里吗?芸娘想不到这会是怎样的一出戏,自己在这出戏里又以什么样的角色出现。
“恩,当然可以,凌宁你这么聪明伶俐,不会有什么事能难到你的”芸娘带着一丝伤感道。
凌宁会心的一笑,神态天真。
这时,凌丹走进了房间。
凌宁马上从凳子上弹起,拉着姐姐的手,“姐,是不是陆大人他们到了?”
凌丹看了芸娘一眼,笑了笑,伸手捏捏妹妹的脸蛋,一努嘴,有意责备着,“你这丫头,真不知羞,嫁人也不用这么急吧”
凌宁一摇凌丹的胳膊,“姐,你怎么老取笑我”
凌丹不再笑,郑重其事地扶着妹妹的双肩,上下仔细地打量一番,冲芸娘一个微笑,表示对妹妹的打扮很满意,“芸娘,谢谢你”
芸娘微笑,“是她天生丽质,想扮得难看些我也是做不到”
这时,屋外有人来报,说是陆知县招安的队伍已不足两里,三名女人都是一阵欣喜,芸娘扶着凌宁,一齐上了山顶,远远地张望着,远处,一队人马正缓缓而来,夹在队伍中的那顶大红的花轿尤为显眼,看到凌宁脸红耳赤。
在另一条路上,离座山还有二十多里地外,张耙子正带着五百轻骑朝座山围了过来,另外在刚刚进入宿松地界后,张耙子又急命回大营报信,调大军前来合围,而这一切陆飞和座山众匪全然无知,宁王更不知道,他已经让两名随行监视张耙子的王府武士去郡马府报信,说姜家庄已平,而他自己则带着人马,快马加鞭,杀奔座山,圣旨所限的最后日期便在今朝,亏得他终于赶了回来,这完全出乎陆飞的料想,更加让宁王不能想像。
座山的上空,十几只乌鸦在盘旋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一顿丰盛的大餐。
坐在马上的陆飞满面春风,不时伸长了脖子朝远方连绵起伏的座山望着,这一天他准备了很久,收获的时候终于到了,此时的他十足一个前去迎亲的新郎官,只是身上的官服有些煞风景。
装饰一新的大红花轿紧跟在陆飞身后,他回头看了看那上下起伏的花轿,嘿嘿一笑,手搭在脑门向前张望着,“大眼,还有多久能到?”陆飞去过座山,他知道还有多远,但他还是忍不住一而再的相问着。
替县太爷牵马的大眼机械式的回答道,“快了”
陆飞随手用马鞭在大眼的帽子上敲了一下,“半个时辰前你就说快了”
大眼对陆飞这个知县老爷早就混成哥们弟兄一般,随口一指前方道,“这回是真快了,你瞅瞅,前面那不就是么”
陆飞在马背是扭动着屁股,嘿嘿一笑,对身边同行的义军和衙役说着,“哥几个精神起来呀,就快到了,等这事了了,老爷我给你开赏钱,发红包”
大家都知道这位老爷心情好的时候那就是一寻常百姓,满口脏话,泼皮骂街,如果是发起火来就连锋利无比的刀口都敢用手去抓,眼下大家都明白老爷心情好着呢,队伍中就有人开起了玩笑。
一名拿刀当拐棍的衙役笑道,“老爷,你今日是娶媳妇呢还是招安去的呀”
陆飞咧嘴一笑,“两样都要”
又有人接口道,“老爷,听说那凌家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你要娶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呀?”
陆飞在马上一撇嘴,有些失望道,“唉,老爷我想两个都娶了,可谁让她们娘死得早,如今姐姐只能将妹妹许配给我,嘿,我说,你们这有没有自己把自己给许配人家的?”
众人一齐乐了起来,有人道,“这有何难,哪天找个媒婆去说不就行了,小的们还能喝两回喜酒,嘿嘿”
陆飞在马上仰脖子哈哈一笑,一指那人,“就你小子嘴馋,告诉你,要喝酒,都得随礼知道不,老爷我穷,礼金嘛,你们看着给,最少不得底于二两银子”
几个衙役推了那人一把,起哄道,“你小子,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原本还想吃顿县太爷的白食,现在好了,两份礼可把我们这些人一年的口粮给随没了”
那人涨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头,随即憨憨一笑,不再说话。
陆飞切了一声,“瞅你们这抠样,跟着老爷我还怕没钱花吗?切,这事一完,老爷我给你每人发十两赏银,够你们胡吃海塞一阵了,哈哈”
众人大喜,腿脚都麻利了一些,座山越来越近了。
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赵班头这时加快几步,来到陆飞坐骑边上,边走边道,“老爷,我怎么感觉少了些什么?”
陆飞四下看看,道,“少什么了?”
赵班头微笑道,“老爷您看呀,今日也算是你大喜的日子,是不是少了点热闹,不喜庆哪”
陆飞一拍大腿,“哟,还真是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雇几个吹拉弹唱的来,你也是,这都到哪了,你现在才提醒我,怎么当班头的”
赵班头一脸委屈,“我没娶过媳妇,也没当过媒婆,哪里能事先想到这些,要不我这就回城给找几个来”
座山已近在眼前,陆飞一挥手,“得得,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就这样吧”
这时大眼回头插口笑道,“老爷,小的一直在琢磨,你说将来你要将这凌家姐妹都娶回来了,您能分得清谁是谁吗?不能晚上跑错房间了吧?”
众人一听那是一阵哄笑,陆飞又是一抡马鞭轻轻打在大眼的头上,假意怒道,“就数你小子话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跑错了能咋的,老爷我乐意两头折腾,你哪是你这光棍汉子能体会得到的”
大眼挠挠头,咧嘴一笑,“那老爷你今天娶的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一会别弄错了,小的们称呼起来也方便,别见了知县夫人失了礼数”
陆飞大笑,“告诉你们呀,都记住了,老爷我今天要接的是妹妹,姐姐还在给自己准备嫁妆,我这呢给她预备着位子呢,谁都不准和我抢呀,谁抢我跟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