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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独孤氏轻咳一声,摆了摆手,旁边的辛紫瑶要给谢云搬来一张胡凳。
这种胡凳便类似于后世的马扎。谢云见对方客气,自然也不会虚伪的推辞,大大方方坐下后,才向独孤氏与辛紫瑶道了一声多谢。
只不过他从一进门便很奇怪,像杨府这样的权门竟然不见丫鬟家奴侍候。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这些人是被独孤氏所打发出去了。
至于独孤氏这么做的原因,实在很容易猜到,无非就是家丑不可外扬而已。至于是什么家丑,自然就是与谢家退婚一事。
想到这里,谢云淡淡的扫了独孤氏一眼,沉声道:“夫人今日找谢云前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呢?”
独孤氏意识到谢云的称呼从“伯母”变成“夫人”,心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于是慢条斯理的问道:“谢家小郎,当年你们初入长安举目无亲,幸得我夫君仗义相助。时至今日,我杨府可曾有半点亏待你的地方?”
“半点亏待我的地方?”谢云心中暗笑道:“把我们家扔在长安南城那处破地方,之后要么不理不问,要么苦苦相逼。倘若这也不叫亏待,那全天下都是我谢云的大恩人了。”
谢云心中暗骂杨府无耻,嘴上却是不动神色地回答道:“回夫人,贵府并没有亏待我们谢家的地方。对于杨府的大恩大德,谢云永远铭记在心,来日定有厚报”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却是咬了咬牙,故意加重了语气。他的“必有厚报”,当然不是报答,而是指报复。
对方几人倒也猜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此时独孤氏朝辛紫瑶瞥了一眼,小妞儿便风姿绰约地走到谢云面前,咯咯笑道:“既然如此,当年我舅舅跟谢郎君定下的婚亲,不知还作数么?”
她虽然笑眯眯地问这句话,实则却是在暗示这件婚姻早已经不作数。若他谢云识相,那么就该自己主动提出退婚,以免到时候丢人现眼。
谢云心思何等玲珑,如何听不出对方言外之音。只不过他这时才想起进府许久,似乎还未见到杨慎矜与杨家小娘子这两位当事人。
他欠身问道:“进门许久,似乎还未见到杨伯父跟杨家娘子。不知两位身体尚是安康否?”
独孤氏一怔,旋即冷冷道:“家夫执掌户财诸使,忙于案牍,刺促不休,倒是没有时间亲自接待谢郎君了。”
独孤氏的话说得很明白,那便是杨慎矜事务繁忙,并不会参与退婚这件事的处理。而另外透露的信息是,杨慎矜已经答应退婚一事。
谢云淡淡一笑。以杨慎矜如今的权职官位,的确不可能亲自处这种有悖名声的事情。
在大唐,虽然退婚、离婚、再婚都不是什么值得指责的丑事。但杨谢两家身份悬殊,若被有心人知道此事,定然会全部怪在杨府身上。是故杨慎矜自惜羽毛,定然不愿意让外人因这件事而议论他的是非。
不过从中亦可看出,退婚一事已经得到杨慎矜的首肯。若非如此,独孤氏也不敢如此有恃无恐。
“真是虚伪的一家……”谢云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杨娘子何在呢?”
三人脸色一变,辛景凑兄妹更是疾言遽色道:“放肆!”
谢云眉毛一挑,心里暗道:“难道退婚一事,杨府小娘子并不知晓?”旋即摇了摇头,那女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退婚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杨家那位小姐他也见过一两次,长得倒算清秀。只不过她见到自己时,虽不至于像眼前三人一样极端轻蔑,却也从来没看得起自己。只能说杨府小姐的品性教养,比起眼前的独孤氏要好了不少,但也构不成谢云对她怀有好感的理由。
想到这里,谢云也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就索性主动施礼道:“方才辛兄说到晚辈与杨小娘子的婚事,晚辈想起这件事不过是当年杨侍郎与先父一时戏言,却也做不得真。杨小娘子天生丽质、淑文大方,实非晚辈所能般配得起。不若谢杨两家婚事就此一笔勾销,从此皆是海阔天空,夫人以为如何?”
独孤氏和辛家兄妹相相觑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皆因她们之前都以为谢家高攀杨府,故而在婚亲一事上,谢家定然会死缠烂打。只是如今谢云竟说得如此绝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反倒让他们目瞪舌彊,暗道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