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待到散去,武宁走在花园中,向自己院子走去,半路却觉得有些酒劲散发上来,便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在长廊边坐下,对清明道:“你先回去,我坐一会便回去。”。
这些日子,因着珠棋卧病在床,贴身伺候的一直是清明。她倒不似珠棋牛脾气的性子,听了这话,虽觉不妥,但不敢违逆,仍是答应着去了,行了几步又回头道:“主子当心莫要着凉。”,武宁对着她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武宁抬头,见天上一轮水洗也似的银盘正挂在枝头,她方才在席间不觉得,这会安静下来,才听见那花园外临街的围墙外边,都是车水马龙声、欢笑声、又有烟花然放,舞狮子杂耍、卖艺声。想着外面的京城百姓们一定是呼儿唤女,招朋引伴地在过着元宵节,心里十分羡慕,又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慢吞吞地向着自己院子走去,边走便长长叹了一口气。
才走了几步,冷不防肩头上被人打了一下,武宁一惊,猛地回身,正见四阿哥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后,一身换了打扮,猛一看,便与寻常富贵人家公子无异。武宁拍着胸口,也忘了行礼,只是埋怨道:“爷!您这么不声不响的,可吓坏人了!”。
四阿哥笑着开玩笑地做了个揖,道:“海涵,海涵。”,指了指墙外风景,又道:“叹什么气?”。
武宁这才想起来要给四阿哥行礼,忙蹲了身子,方站起身道:“我只是想到以前过元宵节,都可以去大街上转转,而今……”。
四阿哥上前一步,狡猾地看了武宁一眼道:“而今,也不是不可以。”,武宁瞪大了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四阿哥望了望四周,低声道:“上元佳节是灯火夜,不眠天。一会儿府里人歇下了,你打扮成小厮,我带上几个亲随侍卫,你混在他们中间,咱们坐马车出去,一会便回来,谁也不会发觉。”。
武宁瞪大眼,道:“这样也行?”。
四阿哥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你从前说过在这里闷得慌,我早就想寻个机会带你出去,罢了罢了,就当我枉做好人罢!”,说着转身要走,武宁连忙扯住他袖子,想到自己以前的确是说过,在府里太闷,没想到四阿哥到现在还记着,心里暖暖的。
四阿哥停下脚步,武宁低声道:“并不是我不领爷的情,只是妾身想着这样做与规矩不合,心里实在忐忑。”,四阿哥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不合规矩,你就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吧。”,说着拍了拍武宁手背,转身欲走,武宁本能地上前追了两步,道:“爷……”,四阿哥回头见她一副狗腿模样,忍不住笑了。
待到夜深之时,四阿哥府里安静了不少,街上却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四阿哥带着几个侍卫匆匆出了门,上了一辆马车,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模样的人跟在四阿哥身后,到处东张西望,正是武宁。
自从穿越过来后,她这算是第二次来到了四阿哥府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风中自由的空气,便见不远处已经成了一片灯的海洋,欢歌笑语声阵阵袭来,武宁回头看了一眼四阿哥府,转身踏着马踏子,上了马车。只听车声辘辘,是马车走动了,不一会儿,外面的声响越发大了,武宁知道已经离开四阿哥府有一段距离,便打起车帘一角,向外看着街景。
四阿哥伸手打在她手背上,将车窗帘子打落,低声道:“爷关了你几百年么?这么等不及?一会儿到了灯会,有的看呢!”。
武宁回头一笑,迫不及待地坐在马车中,只恨不得瞬间就到了那热闹之处。四阿哥看她坐立不安,百爪挠心的样子,摇摇头,微微闭上眼,将头仰在马车壁上,唇边却挂了一丝笑容。
不多时,马车行得越来越困难,到了最后,那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马车几乎是行不动了,四阿哥打起车帘道:“行了,就这里吧!”,一个侍卫带了几分担忧上前躬身道:“四爷,这里人太多,品流复杂,不若到那边的祠堂先转转,也是热闹的。”。
四阿哥顺着他的指示回头望去,见不远处果然是个祠堂,里面的人倒是比街上少一些,也颇为热闹。那祠堂回廊曲折,檐下挂了清一色的琉璃灯,又高低参差地摆了蜡烛,灯影、花影交相映照,不少观看的人站在一边高谈阔论,又有女眷坐在一边回廊上,低声说笑,各家的老妈子丫鬟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