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长御领进殿的上官桀一进内寝,便察觉了异样的气氛,强笑了两声便看向霍光。
霍光神色冷肃,看了上官桀一眼便道:“左将军不知昨夜陛下说了什么?”
上官桀一边坐到长御摆上的漆秤上,一边摇头:“昨夜?是陛下跟皇后说了什么?”
霍光看他不似作伪,不禁皱眉,脸色更加难看:“看来……建章宫果然是个好地方……”
众人一愣,上官桀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陛下把消息匿下了。”
——能将霍光与上官桀都瞒过去……
两位顾命辅臣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半晌,上官桀才道:“陛下说什么了?”这却是质问皇后了。
兮君颤栗了一下,咬着唇,低头不言语,霍光不忍心,不待上官桀再问便道:“陛下说了孝景皇帝废薄氏的经过。”
上官桀顿时气得直颤,额头的青筋直跳,若非还记得身处宫禁之中,他必是发作一通了。
文帝即位前,代王后便已薨逝,其所出的四子也相继病逝,到文帝即皇帝位时,诸子中以窦姬所出的刘启为长,便立其为皇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景帝,窦姬自然也就母以子贵被立为皇后,文帝之母皇太后薄氏则选薄氏女为太子妃。与前后两朝的皇帝母族相比,薄氏谈不上显贵,除了皇太后,只有其帝薄昭封侯拜将,却又于文帝中十年因罪自杀,也许是这个缘故,这位薄氏女从太子妃到皇后,都一直无宠,也无子,但是,因为薄太后尚在,文帝崩,景帝即位,其仍被立为皇后,直到景帝前元六年,薄太后崩后四年才被废。
与武帝的第一位皇后陈氏不同,薄氏并无任何罪迹,也不像孝惠皇后一样被母族之罪牵连,她会被废……也许只是因为景帝想立的储君并非长子,需要更加妥当的身份才能无可争议……
上官桀实在怒不可遏了,不由质问:“皇帝是什么意思!”竟是直称不避了。
——想废后吗?
任谁都会这样想!
霍光倒是没有附和,他毕竟知道早一些,之前一番无语也让他有了思忖的时间。
倚华之前说得不偏不倚:“上想晋封一位八子,中宫以为正旦刚晋封过掖庭女爵,那位八子并无功劳,不宜晋册,上便问皇后知不知道孝景皇帝的废后薄氏,不等中宫言语,便直接讲解了一通。”
——不能怪兮君动怒,年少的天子显然是在无理取闹。
——也正是因此,后面的隐瞒就有些奇怪了。
霍光沉吟不语,上官桀暴怒质问了一句之后也不言语了,只是喘着气瞪着霍光,半晌才道:“大将军之前便传话,想来是知道这件事了?”
霍光还在思索此事的异常之处,陡然听到上官桀的质问不由皱眉,却仍然平静地解释:“我只是接到少府传来的皇帝手书,要晋封一位八子为美人。”
上官桀与兮君都是一愣。
霍光振了振衣袖,看向外孙女:“我将手书封还了。这种事情不需动用皇帝玉玺。”
上官桀点了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
兮君怔忡了半晌,忽然一笑:“大父说得对……君无戏言……”
——那位少年天子是在表明,他的确觉得她这个皇后碍事了……
霍光点了点头,没有吭声,上官桀也沉默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思忖什么。
兮君无声地笑了一会儿,一脸疲惫地推开凭几,无力地躺下,闭上眼,不再理会仍坐在自己寝前的两位大人,虽然没有直接开口,但是,这个姿态已经是明显的逐客了。
片刻之后,她只听到一阵悉索的细微声响,随即便又是一片寂静。
她需要安静,虽然额角直跳,耳边隐约有轰鸣声,但是,她需要安静地思索……
——皇帝那番“戏言”究竟想干什么?
……
“……中宫该用药了……”漫和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兮君半晌才反应过来,慢慢睁开眼,稍稍侧头才到倚华的笑脸。
任由长御扶着自己坐起,又一匙一匙地给自己喂药,兮君的神色始终有些恍惚,让倚华不由忧心。
漆卮中的药汤喂完,倚华开口想劝,不料刚唤了一声:“中宫……”就听到兮君失神地呢喃,开始还听不清楚,待她凑近了,才听到皇后不住地低语:“……他是想王父的代价……”
注:王父,与大父一样,都是称祖父的,这里只是为了与霍光的称谓有所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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