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解弋在出发前晚,被安排了一场提前的冠礼。
无良子赐了十九岁的解弋表字“惊雁”。
表字取得贴切而惊艳,体现了无良子在取名上对解弋一贯的宠爱和格外开恩。
贺嫣自然是知道的,他再一次感受到师父在取名上对小师兄的偏爱,以及对自己明白无误的恶意。
“解惊雁?”贺嫣用转着弯儿的声音道,“师父为什么要用一只鸟给你取字儿?”
解惊雁道:“是惊飞了大雁,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贺嫣继续逗:“惊飞了大雁才是不对,你的轻功修练的境界是来无隐去无踪,惊飞了大雁说明你飞的不合格。”
解惊雁从小被贺嫣戏弄,已经很有经验,和小师兄扯皮是绝对扯不过的,认输和讨饶是最好的方法,他立刻乖巧地闭嘴不接话,闪身晃到远处。
果然,过不了多久,贺嫣便无法忍受和杭澈单独相处,开始对着空气叫人:
“小师弟。”
“小雁儿。”
“小弋。”
好吧……
“惊雁。”
解惊雁闪身出现。
贺嫣内心无比苍凉……
孩子大了都是白眼狼啊。
万里长空,真是个好日子。
又转过几道弯,越过几条桥,登上十里桃花渡,远远望见了河渡对面的万家酒楼。
万家酒楼的酒旗飘扬,贺嫣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扬手喊道:“惊雁,师兄请你喝酒!”
他们师兄弟欢呼着从杭澈身边跑过,杭澈驻足原地,沉默地看他们飞上河流,呼啸过河。
贺嫣跑出一段,想到什么,刹住车,又往回跑。
冷不防对上杭澈望着自己背影的目光,一怔,再挪开目光若无其事地回来牵起马,拉着马儿掉头再次向酒楼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浑身不自在。他可以确定,只要回头,就能重温方才杭澈望着他背影的那种眼神,还可以再体验一次双方默默错开视线的尴尬,动作够快的话,还能捕捉到杭澈看到他回头时那种以为他是回头叫他的一闪而过随即掩藏的欣喜。
杭澈的神情万年不变,很难从小挑出点淡漠之外的情绪。虽然看不出神情,但那种翘首以待的姿态,像是——在看故人。
我长得像他哪位故人或是他正好想起了谁?贺嫣摇头,想那么多做甚……
贺嫣甩开疑惑追上解惊雁,搭着小师弟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
“万伯,上酒。”
贺嫣话刚落音,万家酒楼那位一脸凶煞的万老板已恭敬地迎出来,对他们二人施礼:“三少爷,小少爷。”
万家酒楼,是无良谷的产业,万老板早年旁听过无良子讲道,算是无良子半个记名弟子。
贺嫣把马缰抛给迎过来的小厮,对万老板调皮眨眼:“那五坛二十年陈酿还在吧?”
方伯躬身:“在,都给少爷们留着呢。”
解惊雁探出脑袋:“我怎不知还有二十年陈酿?”
贺嫣挑眉:“这酒楼名是我取的,要几坛酒做笔墨费有何不可。”
解惊雁不以为然:“万伯开的酒楼叫万家酒楼,这名字很难起么?”
贺嫣一个虚掌拍下来:“你出谷长进了是不?没有大师姐在,都敢跟师兄顶嘴了。”
解惊雁轻功独步无良谷,一闪身躲开,撇撇嘴,对万伯道:“给我分一坛。”眼角瞄见信步进来的杭澈,补了一句:“给我小师哥也分一坛。”
贺嫣原本已经跨进酒楼,听到“小师哥”三字,疑惑地回头,顿时黑脸:“你叫谁小师哥呢?”
解惊雁无辜道:“大师姐说了,对无良谷的姑爷要以礼相待,叫小师兄的夫君‘小师哥’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称呼,总不能叫姐夫吧,你又不是女的……”
贺嫣忍无可忍改成实掌拍来:“我看你是真长进了。”
他正做势要打,见杭澈已行至身边,他浑身不自在地避开两步,抛下一句“回头跟你算帐”,闪身避进楼里。
他小师弟的帐还没算,刚落座便听楼外又添了新帐,他听到杭澈喊——“万伯。”
门边的万老板原本已经被“姑爷”的说法石化,毫无准备被杭澈一声“万伯”叫的直接僵成了化石。
楼里面的贺嫣听得七窍生烟。
万老板对涿玉君的印象极深,涿玉君住店的那个月一直淡淡地称他“万老板”,冷不防改口叫他万伯,语气居然也不冷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解惊雁很是仗义地回到万老板面前,斜眼往杭澈方向示意,道:“涿玉君闯关成功,娶了我小师兄,方伯该称他一声‘姑爷’。”
天哎,老人家脑子不好使,你们年轻人在说什么?万老板整个人处于木然状态,直到“三少爷、小少爷、姑爷”都从他身边进到楼里才勉强反应过来,同手同脚地进了柜面,木然地唤小二上酒。
他双眼无神地追随杭澈背景上了楼,半晌才反应过来道“涿玉君居然喊我方伯?”低头一瞧,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锭大元宝,“所以这钱算是见面礼?呵——好大的手笔。”
也不知是不是杭澈听到了他的话,他话刚落音,又是一锭大元宝落在眼前。
万老板抬头瞧见杭澈扫视酒楼众人的眼神,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