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是上海的穷人聚集地,这里有四面八方到上海来谋生的外地人居所。简单的芦席、竹篾加茅草,在空旷地带搭起一个几平米的小窝棚,隔着苏州河望过去,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一大片,一些河汉沟汊上,也是叠床架屋。酷暑时节,河水发着恶臭,蚊虫嗡嗡轰鸣,而周围是成千上万的贫民,枕河而居。寒冬时节,则是没几天就是病死、饿死之人遍地。上海是一个天堂与地狱并存之地。
刘婆婆把囚犯带回闸北的破窝棚,瞅了瞅,他还有一丝气息,然而嘴唇发白,嘴里呜呜颤动了几下。刘婆婆搀扶起他,给他喝了几口水,才渐渐苏醒。他说他叫韩若琳,申新纺织厂工人,被日本人以重庆分子的名义抓捕,死的那个是他的工友。
刘婆婆孤苦一人生活在闸北,说自己儿子前几年在帮派混战中死掉了,自己就靠捡拾一些垃圾为生。她觉得韩若琳像极了她的儿子,不忍心看他横死街头。
韩若琳看着家徒四壁,眼中不免堕下泪水。
“刘婆婆,等我伤养好了,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傻孩子,说那的话呀,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足够了。”刘婆婆笑盈盈地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刘婆婆给他抓了几副中药,劝他好好将养身子。
“你在上海有没有什么家人?”刘婆婆问道。
“家里遭了灾,吃不上粮食,我是一个人来闯上海谋生的,有一些熟识的朋友。”韩若琳说的是假话,这是组织需要,他不能向陌生人吐露实情,而且贫民窟里,隔墙有耳,风呼剌剌地追着竹席的边角,冷气灌进了室内,他不停地打着寒颤。
刘婆婆劝他躺下,给他掖紧被角。
黄昏时分,刘婆婆总会带着一些捡回来的剩菜剩饭与他同吃。有时候运气好了,能捡到个带点肉的骨头,其他的大都是碎馒头、馊米之类的。韩若琳龟缩在硬邦邦的被子里,边啃食着,边偷偷地啜泪,他觉得刘婆婆过得太心酸了。
“您吃一口,刘婆婆。”他把一块碎饼递到刘婆婆的嘴边。
“我吃饱了,你吃吧,小伙子。”刘婆婆咽了咽口水,拒绝了他。
过了一周左右,韩若琳的伤口养的差不多了,子弹并没有打伤他的要害,只是击中了离心脏几寸的地方。他算是死里逃生,分外幸运。
韩若琳试着走了几步路,他踉踉跄跄地险些摔倒。
“七八天不走路,腿都不听使唤了。”韩若琳无奈地对刘婆婆说。
“傻孩子,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是这么容易就好的。”刘婆婆搀扶着韩若琳,让他慢慢地坐下。
“刘婆婆,求你帮我个事。”韩若琳觉得自己联系组织已经不可能,通过这几日的细心观察,他认为刘婆婆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于是乞求刘婆婆的帮助,“我在孔家弄有一个表哥,麻烦您扶着我去找他。”
“哎,好嘞。”刘婆婆爽快地答应了,“只要你的生活回到正轨,婆婆我就放心了,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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