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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的大门悄声无息地打开,厉寒朔抬眼看去,一个端着汤盅的宫女立时被他森冷的目光震慑在了原地。
惊出一身冷汗的萤火抖抖索索地走进寝殿,细弱蚊蝇地说:“淮、淮晋侯,您怎么会在这里?”
厉寒朔没有回答,径自说道:“把汤盅放到桌上罢。”
萤火如同被某种奇特力量牵引着的木偶一般,乖乖地将汤盅放到了桌上,而后阖上殿门走到了殿外。
夜风一吹,她发懵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殿下……”
萤火欲哭无泪地转头看着紧紧阖上的殿门——五皇子殿下还在寝殿里呢!他和淮晋侯同榻而眠,不会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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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叶则觉得神清气爽。
身旁空无一人,昨晚发生的一切应该都只是一个荒唐的梦。
叶则不得不承认,这一年来,他的确很想念厉寒朔,尤其是在收到血书之后,他几乎是在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
——这份感情,绝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朋友之情、兄弟之谊!
叶则淡漠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苦笑,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是一个处处留情的花心大萝卜!
有时候,他也会猜测萧远、贺梓轩和厉寒朔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他们的眼睛那么像,他们的性格那么像,就连他们都会丹青之术这一点都那么像!
——他们倘若不是同一个人,他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动心呢?
叶则叹了口气,喃喃道:“……别傻了,如果他们不是呢?”
“什么不是?”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叶则这才注意到有人走进了寝殿。
——这个熟悉的声音……
“寒朔,你……”叶则嘴唇微微翕动,最后淡淡地笑道:“欢迎回来。”
——原来昨夜的一切都不是他的痴梦,那么,他们的确是……
叶则苍白的脸倏然一红,厉寒朔当然不会忽略他这么明显的反应,这让厉寒朔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登时落地归位。
“阿则,我回来了。”
厉寒朔微微弯下腰,在叶则脸上啄吻了一下,说:“我都上完早朝了,你才醒过来,不饿吗?”
叶则宿醉醒来,虽然头不疼,但反应还有些迟钝,竟没有躲过他这么亲昵的颊吻。
“……你先出去,我要洗漱了。”
“我们都是男人,多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叶则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意思很明确——信你才有鬼!
厉寒朔终究还是没有出去,守在珠帘之外的萤火端着梳洗用具走进来,细心地伺候着叶则洗漱。
等她要为叶则梳头发的时候,厉寒朔从她手中拿走了梳子,说道:“我来为阿则梳发,你出去罢。”
萤火:“……”
她默默地看了看叶则,听见他说:“你不怕被我皇兄知道?”
厉寒朔道:“这么多年来,你见我怕过他吗?我只恨自己不能昭告天下……”
叶则生怕他再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忙对自己的贴身宫女说道:“萤火,你出去罢。”
直到萤火离开了寝殿,厉寒朔才忍笑道:“原来你怕这个啊……”
他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可悲。他一直清楚地明白,自己对叶则的感情是违逆人伦、不容于世的,但看到对方如此生怕为人所知的模样时,他的心难免会被刺痛。
叶则聪敏至极,又怎会听不出来厉寒朔语气中的淡淡悲哀?他很想开口解释,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厉寒朔一边拿着梳子缓慢轻柔地梳着他如瀑的黑色长发,一边问道:“头疼吗?”
叶则:“不疼。”
厉寒朔松了口气,昨晚他喂着叶则喝完了汤盅里的东西才睡觉,看来效果不错。
——叶则对厉寒朔没有丝毫防备,以至于被他灌了醒酒汤也没有任何知觉。
心上人柔顺黑亮的长发从指间滑落,带着微微的凉意和淡淡的清香,厉寒朔心里一时躁动难耐,一时又充满了岁月静好之感。
他想起了两年前叶则一袭绯红骑装的模样,不由轻声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他想了想,不能说“三梳儿孙满堂”,那就改编一下好了,“……三梳缘定三生。”
叶则心中悲喜交织,他眼睫微垂,一言不发。
厉寒朔为他束好头发,这才半蹲在了叶则身前。
“阿则,我这样说……让你难过了吗?”
叶则摇了摇头,“是我不好。”
“你怎么会不好?我厉寒朔心爱的人,定然是世间最好的。”厉寒朔握着他垂放在膝上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我知道我不该逼得那么紧,但是我实在太想你了。你原谅我罢?”
叶则鼻尖一酸,“……嗯。”他匆匆站起身来,向着殿门之外走去,“我去用早膳了。”
厉寒朔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