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群人速即作鸟兽散。
女厕所不只是八卦谣言最大的生产地和传播地,也是施加暴力的最隐蔽的场所。
蹲在洗手台下的女生蓬头垢面未着寸缕,四周攒聚着一圈人,头发或烫或染,嘴里咀嚼着口香糖,她们扯着女生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一群人对她拳打脚踢。
打得最凶的那位一头黄发,疑似带头人,手持相机,对着女生一阵猛拍,似乎觉得不解气,骂了一句“婊-子”后,扬手给她一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在室内回荡。
外面高喊我校莘莘学子,里面巴掌拳头不断,没打在自己身上当然不知疼。学生固然比成年人单纯,因为不懂把腌臜的心思掩饰在笑脸底下。
被打的女生忽然抄起拖把反击,隐藏在黑发下的脸重见天日,双颊高肿,涕泪横流,唯那双眼红却澄透,像被逼到绝境愤怒的幼兽。
黄发女着实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迟钝一秒,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众女生怔了一刹那,随即像觅食的苍蝇般一拥而上。
林初戈笑了笑,这一笑,告知着众人有一位不请自来的观众。
“死三八看个屁——”为首的拿起地上的校服揉成球状掷向林初戈,“老女人陪肥猪刘睡觉去吧!”
小姑娘们不约而同哈哈哈地笑起来。
校服在空中被接下,林初戈把衣服往洗手台上一搁,边走边说:“本来不想插手的。”
黄发女孩正待讥笑,头发陡然被一股力道攥住,她痛得面容扭曲,来不及反应,便左脸朝下,被女人压制在凉阴阴的洗手台上。
“是先卸左手还是右手?”林初戈右臂横压着她的后背,伸手拨弄女孩稻草般的黄发,笑着从口袋里摸出银色打火机,“你的头发也挺碍眼的,不如点火烧掉。”
局势大变,一干人全愣在原地。
黄发女生身为小团体的大姐大,手下狗腿无数,何曾遭受过这样的对待,顿时脸红脖子粗,口中不断咒骂,血红的长指甲在林初戈的手臂上又抓又掐,不停地挣扎,像砧板上扑腾乱跳的鱼。
林初戈不耐烦得很,一把摁住她的脑袋,拾起校服扔给地板上全身赤-裸可怜巴巴的女生。
黄发女见势不妙,一面狠狠地抓挠女人的右手,一面向同伴求救:“你们还愣着——”余下的话被紧贴脸颊的打火机吓回喉咙。
盥洗台冷,火焰热,冰火两重天,她脸颊被高温炙烤得又痛又辣,粉底像奶油般渐渐融化,混合着汗珠浮在油腻腻的脸上。幽蓝的火光鬼气森森,女人阴恻恻的笑声犹如一根根针钉在神经上,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女生吞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道:“……你、你是老师?对不起,我——”
“这就怕了?”林初戈惋惜地叹了口气,“很可惜,我不是教书匠,不吃点头认错这一套。”
“那你想怎么样……”
林初戈仰着头想了一会,状似同她商量道:“要不这样吧,那个黑头发的女生被你们打了多少巴掌,就让你的同伴打你多少耳光。”
女生脸色惨白,一小撮头发垂落在额前,发梢扎得眼皮刺痒难熬,身躯轻微地抖动,声音也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
杂乱沉重的脚步声急速逼近,一众教师火烧眉毛般匆匆忙忙冲进女厕所,身后意外地跟着先前的高个女,陆江引以及莫行尧。
黄发女明显松口气,她的跟班们却全被吓傻了,像木偶似的直挺挺站着。
场面混乱不堪,领头的中年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双腮的肉遭到电击般剧烈地颤动,不住地蠕动嘴唇,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躲在人群中的陆江引咕哝道:“我就说吧,又在害人。”
林初戈不咸不淡道:“陆先生有空说闲话,为何不脱下西装抱角落的灰姑娘上医院?”
十几双眼睛经她提醒才看见躲在墙角遍体鳞伤的女生,定中校风虽严谨,暗地里这种欺凌同学的下作勾当却屡见不鲜。
教师们已在心中把事情经过揣摩了个八-九分,一位年轻的女教师脱下外套披在女生身上,扶着她走了出去。
“学校一定会严格惩治处罚。”眼镜男人总算憋出一句话。
听到满意的回答,林初戈松开女孩的头颅,把打火机递给莫行尧后,也出了女厕。
两个男人走在她身后,其中一位阴阳怪气道:“你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陆老板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活菩萨再世?”林初戈回头,视线停在陆江引身上,温声软语道,“女厕所的风景好看么?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陆老板一定高兴得想升天吧。”
陆江引被她激得脸一热,转头面向莫行尧:“管好你的女人!就知道诋毁我!”
莫行尧并不理会他,扣住林初戈的右手,审视着她手腕间触目惊心的血痕。
“痛不痛?”
“不痛。”
一个柔声问,一个细声答,像是特意做出鹣鲽情深的样子给他看,陆江引嫌弃地别开脸:“受不了。”心里却说不出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