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儿更不敢停,从来没有遇到过对他这么好这么好,这么热情的人。“爹爹,我要回家,我要找娘亲。”他忍不住带着哭腔喊道。
他害怕了,害怕这里的人再也不让他出去。
陆鸿将陆东、陆西、陆北、陆南全部叫了过来,脸色阴沉,音如锋刃:“再去凉川,把岳传,岳家前后左右的邻居都给我押解过来,本将要亲自审问。”
四人惴惴应是。
两个执了铁鞭的人进来,陆东、陆西都低下了头。
陆鸿却摆了摆手,有些疲惫道:“任务紧要,二十鞭先记着,回来再受。”
话未完,就听见曲儿惊恐地叫声。
一摆手,四人退下。陆鸿换上笑脸,长腿一迈便走了出去。
“爹爹”,曲儿一眼看见,就扑了过来:“我要回家。”
陆鸿双眼一眯,微微一笑道:“爹定会让你回到你的家。”
陆老爷和陆太太这时也追了过来,颇有些着急道:“宝贝儿,这才是你的家呢。你要娘,咱就把你娘接过来。”
陆鸿皱了皱眉,开口道:“爹、娘,你们不要心急,这事儿子还待处理。”然后牵了曲儿,便直朝餐室而去。
陆老爷直觉得又想吼,你处理你的,孙子是陆家的!但是想到刚才一嗓子吓跑了孙子,生生闭上了嘴巴。
悻悻地对身边的妻子道:“这就是一根儿独苗的后果,哪有你这么怕疼的?生了这一个就不敢再生了?”
陆太太再次暴怒:“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夫都说了,别人是蚊子咬的疼,我就是针扎的疼。那么疼还给你生儿子,够了啊。你嫌独苗,你找小妾生去啊。”
陆太太走了,陆老爷子摇头:“找小妾生?咱家就得被淹了,要不是这,你当我不找啊。”
……
陆太太和陆老爷一致地要送曲儿去上学,曲儿仍是不安地紧抓着陆鸿的手。
害怕“奶奶”的曲儿,看着眼前说是他爷爷奶奶的两人,既有些害怕又很想靠近。但是……他紧紧地靠住了陆鸿,还是爹爹最亲。
陆鸿无奈地再次对爹娘强调:“爹,娘,你们既已知道前因,就不要这么心急,先慢慢的吧,别吓着她们了。”
虽然不甘,但是陆老爷子看着孙子有些怯怯的小脸儿,心顿时就软了,便应道:“知道知道,快送孩子去学堂吧。”
陆太太则是一阵沉默,终归是儿子对不起她们。可是岳筝……不正是太妃跟她说过的那个女子,已暗暗承认了她做金川王妃的。
……
书院到了,陆鸿将小家伙抱下,拍拍他的小脑瓜却满心戚然,这竟然真是他的儿子?
“儿子”,陆鸿说道:“今天的事情,回去了不要告诉你娘。”
曲儿双眸黑亮,总觉得爹爹今天对他特别特别好。“嗯”,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鸿转头,对几步之外的朔儿道:“去私塾看书吧,下课的时候莫忘了过来给少爷送些茶点。”
茶点他们每天都会带着,只是奶奶都是准备最简单的,但是今天在陆府,来的时候竟然给兜了一皮囊。
朔儿觉得,这么点点心,就是三天也吃不完的。
“陆将军放心”,朔儿道:“小的记着呢。”
他虽自秉贱称,却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势。
陆鸿将目光在这小厮身上量了一瞬,突然散发出更为光盛强迫的气势。他沉声说道:“今日之事,回去了不可露出一字。”
朔儿纵使有再强的自尊心,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身体不觉一抖,低头恭顺地应道:“小的遵命。”
曲儿拽了拽陆鸿的衣衫,说道:“朔儿不会说的,他听我的。”
陆鸿不禁粲然一笑,低身抱起儿子就朝东南角的小花园走去。几天前,他竟然还将这小家伙哄出来,哄他说认他做干儿子,以后就可以姓陆了,还与他分派任务,要他看着容成独。
那时他虽然对这小家伙不错,心中也很疼惜,但总归不如今日,不如明晓他就是她为他生下的儿子之后这种满心的怜爱。
这是他陆鸿的儿子,是他与她的儿子。
青石板前坐下,陆鸿问道:“儿子,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他知道小家伙对于这个意义上的父亲,是模糊的,但他不想让自己在儿子心中是与莫北轩等同的可以被替换的存在,所以一定要说清楚。
曲儿皱了皱眉,勾着小食指抓了抓额头,说道:“爹爹,没有人跟我说过。”
“亲生父亲,就是没有我,你的爹爹,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你。”陆鸿说道:“至于莫北轩,那是因为爹爹把你与你的娘亲弄丢了,是他碰见了你们,所以你们就在他家住下,你以此才唤他一声爹爹。”
“明白了吗?”陆鸿顿了片刻,才对皱着一张小脸的儿子道。
“明白了”,曲儿却突然满眼的笑意,说道:“就是说,我与莫北轩没有关系,与爹爹才有关系?”
“聪明!”陆鸿抚掌赞道。
之后,他又带着曲儿到校场上教习射艺,直到上课的钟声敲响,才将小家伙送回学室。
张玄正在门口张望地等着,一见到曲儿过来,就拉着他跑进了学室。曲儿心情飞扬,座位上坐下了也毫不吝惜地给张玄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鸿看了眼学室里笑眯眯的儿子,一转身眼光已经凝结。
恨不得立即飞到凉川,严加审讯。到底为什么,他那次派了人目标明确地去查她,竟仍是半点蛛丝不漏?
上次的暗查,难道是走露了风声?可又有谁会阻止他探查她?
容成独!
陆鸿心中马上得出这个答案,除了他,谁有这样的动机,又谁有这样的能力?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我与她的关系了?是怎么知道的?查到的吗?不肯能!我查了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他一出手就能查得我与她曾经发生了什么吗?
那么,是她告诉他的?
她知道我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一闪念间回想起那晚的恐惧的嘶哑的哭声,陆鸿浑身一抖。
她恨我是吗?所以才要带着我的儿子,嫁给另一个男人,还把这些事都告诉他,让我生生世世不得见她?
可是筝儿,我虽强要了你,那也只是身体被药物控制了无法自制,那个时候我的心也是疼的。疼痛却让*更清晰,我一直在给你道歉,你没有听到吗?
沉思中陆鸿红了眼眶,他的心在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直对他暧昧不明,以退为进,就是让报复他吗?
陆鸿一直在回想与她见面以来的种种,她的每一句话。就是想不明白,她是如何认出他来的?
他抬手抚到胸口,隔着衣服捏住了那块断玉。可以肯定,她没有看见过,怎么认出来的?
辨音?
还是刚才他的设想都只是设想,她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那容成独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查出来的吗?
你能不娶莫灵儿吗?她曾经这么说。
莫家,她在那里过了两年多,可与莫家有什么关系?
他颈上的断玉,什么人都没有见过。
各种想法在头脑中转来转去,陆鸿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猛地甩下马鞭,直回城中。既然往事无法把握,那就保证目前的万无一失。
刚进府门,陆鸿就令管家将府中各处下人召集过来。
“日后家中大小事务,但有敢泄露出去的,鞭捶至死方休。”他坐在厅堂主位,低沉凛冽,如风过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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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都没人理我啦。
给大家推荐一本书,韩少功的《马桥词典》一本用词典形式写成的小说,言语真心犀利。还有老舍的短篇月牙儿,不知道有没有看过。
都挺好,试着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