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见状顿时激动哭出了眼泪,但随即回过神来,连忙靠坐到床边将我扶起,一手端住瓷碗小心翼翼凑到我嘴边,“慢慢喝,小姐,别呛着。”
几口水下肚,顿时平缓恢复了咽管的叫嚣,见我没有昨日心浮气躁之疼痛难忍。彩云和春儿担惊受怕混乱的思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凝视着春儿关切疲倦的眼,不由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谢谢你。”
春儿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伸手将我搂在怀中:“我的好小姐,你的病情慢慢好转了!你面色真的好多了!如果冬儿知道了一定开心极了!”
我安静地靠在春儿的怀里。我知道这些日子多亏春儿和彩云的悉心照料,从她们的眼里我看到了原来小时候在家中大病一场,惠兰姐摘下了树枝上的一片新鲜叶子,放到了唇边,轻轻地吹着曲子,起先还有点生疏,之后就越来越顺畅。我脸色微微一动,跟着她的曲调也渐渐哼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娘亲,她还活着,还在给自己吹着柔然的曲子,会唤自己“玉儿”。偎依在亲人温暖幸福的怀抱里抺去伤心的泪水,保持欢笑,不知有多少个快乐与欣慰。
住持慈安因我身子大病未愈,倒也有些宽厚仁慈的体恤,只嘱咐我好好把病养好了再言其他。我整日便恍恍惚惚睡着,也不大关心理会寺中的事,也顾不上彩云与春儿在做些什么。
只晓得她们俩跟随师太静下心来打坐念经并不时常一起陪在我身边,每当回房归来。眼角眉梢,也渐渐多了些疲倦的神色。
我心中总是过意不去的。
当日在紫禁城中,服侍我的宫人个个苦求与我一同出宫。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孤苦一人留在宫里,只怕必定备受欺凌。
欲要跟随皆是身有残疾的小太监,出了宫便等同于失去了依靠和栖身之所,何况住在广慧庵中与众妮子们同居同宿也不方便。
只有与齐妃交好,位份又高,在宫中人缘也佳,很多曾经竭尽全力服侍在身边的宫女太监实在不用跟随我吃苦,支配他们暂时由齐妃安排使唤。从前都是我身边值得信赖的第一得意的内监,我一出宫,少不得他们也有不少的零碎的折磨受,齐妃又素喜小玄子机灵能干,也能援手齐妃成为她的臂膀。
唯独彩云,她执意强求不管我去哪都愿意苦苦跟随,她的一片赤心奉承是我所意料之外的。
她在众宫女之中颇有出色身份,是正一品的尚宫姑姑,又是从前伏侍过前皇后的。实在不用跟随我苦尽甘来。
我原本是想再不济也能让她跟随齐妃身边悉心照顾伺候。她却向我陈情,“帝王之臣妾有其他品格高尚的宫人照顾已是万全妥当。奴婢与齐妃不是很娴熟,实在不必在齐妃娘娘身边碍手碍脚。主子娘娘要去祭奠祭拜先皇,必定少不得好生服侍的人,再说你我姐妹之情难舍难分,自古姐妹情随月,怎会丢弃于妹妹而不眷顾。春儿姑娘一个人也却是忙不够的,总不好叫她一人风尘扑扑、千辛万苦吧。奴婢自幼随母愿意诚心向佛,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只愿主子娘娘别嫌弃奴婢笨拙大意,只看奴婢这些日子对主子娘娘还算是尽心尽力不敢懈怠的,求主子娘娘带奴婢一起出去同甘共苦。”
她这样开口表明自己真心实意,我反倒不能再推让,只好也带了她出来也算是尽一份善心,顺便有个伴儿见见世面。所幸彩云经过我这次意外之中的大病,更加精明干练,倒也真处处少不得她的身影。而软语安慰暖入心脾,通达明理,在宫里也好,这里也罢。也是她时常来宽慰我孤寂的心。
要是在家夜里冒了寒,头晕咳嗽,仍上床躺了,觉得心里烦闷,不令心闲等读书。性全自己精于药理,便叫家人白天去附近采了几味金银花泡水吃了,蒙头安睡便可安好。然而来到这里一切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