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而且还全是价格最贵的,笑了笑说:“你的猫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猫。”
庄子非一边说着,一边将猫放进猫窝,然后伸长脖子凑近了看。庄子非想摸它,可它明显只看着凌思凡——想想也是,从它能睁眼睛开始,看见的就是凌思凡。
“思凡,它喜欢你。”庄子非其实有一点受挫——他平生第一次勾引猫猫失败。
“……”可我不喜欢它,凌思凡想。
“你满足它一下,行么?摸摸它的脑袋。”
“……”它都这样子了,是不好太过分。这样想着,凌思凡伸过了手,长出了一点猫毛的小黑猫立即伸出一只爪贴上,好像这样才能安心。
“它第一天回来,之前都在医院。”庄子非又说,“我去拿相机来,给它拍点照片。”
凌思凡应了声。
然而……当庄子非拿出了他比较喜欢的尼康d3走回到客厅时,却正好看见凌思凡站在窗前的阳光下。雨后天空一碧如洗,鱼鳞似的灰白早已消褪,太阳重新挂上天空,温暖却不炙热的阳光将凌思凡的头发和睫毛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色泽,令他显得并不似平常一般地难以亲近。
庄子非喉咙里发出“咕”地一声,然后,他鬼使神差般地举起了尼康d3,手指似乎都有点抖,指尖冰凉地选择了他想要的光圈大小以及快门速度,紧紧屏住呼吸对着那的人的眼睛对焦,紧张得心脏仿佛都要从胸腔跳出。他想要快一点,又不愿意草草了事,每一秒钟都很漫长,做贼一般。最后,当他终于稳住双手,并且确认了凌思凡的眼神无比清晰时,才轻轻地按下快门,耳朵里听见了很熟悉的“咔”地一声。
听见这个声音,凌思凡抬起头,问门口的庄子非道,“拍了?”
“嗯。”
“我看一眼?”
听到这个要求,庄子非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行!”这种事情太变态了,一定会被扣掉一百分的。
“嗯?”凌思凡有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不提这个。”庄子非走到了猫面前,十分生硬地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好呢?”
“这种事我就更不清楚了。”
“唔,”庄子非又若有所思地道,“它以前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我想要加倍对它好,让它经历到一系列幸福的事。”它直到现在依然很虚弱,无法站起来走,脸上还有个狰狞的伤口,那是医生将脓液用水冲出后留下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够愈合。
莫名地,凌思凡又有焦躁。
庄子非对自己,只是觉得可怜?
“你真是个好人。”凌思凡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对我也是这样的感情?”
“哈?”
“……”说完,凌思凡也后悔了。
“怎……怎么可能!”庄子非急了,“如果只是那样,我就不会做奇怪的事了!”
“……奇怪的事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喜欢你,崇拜你,心疼你,想亲你,想舔你,想抱你,贯穿你,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
“思凡,我没有那么傻。世界上不开心的人多了,我能分得清对你和对别人的不同。”
“……”凌思凡装作没听见,开始专心地逗猫了。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庄子非觉得有一点沮丧,于是找了个借口想离开。
“嗯。”
问错话了……凌思凡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在干什么。确认庄子非的感情又能怎样?他是永远都不可能回应对方的。凌思凡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只是装作不知。
他永远都记得十三岁的那年,母亲信心满满地请求自己的姐姐每天去医院送一次饭却遭到拒绝之后,母亲用毛巾捂着脸嚎啕大哭的样子。当时,姨妈对母亲说,她家离医院太远了,她最近腿有一些疼,不方便挤公交,叫母亲自己订医院里面的三餐吃。那些饭非常硬,菜也都很难吃,治疗中的母亲因为毒副作用总是觉得反胃,吃不进去,瘦得厉害,每次都要向凌思凡抱怨姐姐。
在母亲去世前,她也对自己说,住舅舅家就行,舅舅舅妈会对他好。可实际呢?他只在舅舅家住了两个来月便被舅妈送到别处、从此颠沛流离,如果母亲在天之灵知道这事,怕是又要大哭一场。
亲姐妹、亲兄妹都是如此,更不要指望别的什么人了。穷到极点之后,很快,凌思凡的几个朋友也不愿意叫凌思凡出去玩耍了,因为带着凌思凡就意味着无法按照他们的喜好消费,所有人都只能玩儿便宜的。那几个人越来越近,凌思凡能明显地感受到被疏远了。失去了母亲、又被亲戚嫌弃的那一小段时间,凌思凡其实将感情都倾注到了朋友们身上、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些许的慰藉,然而,虽然朋友们都安慰了他,被疏远这件事却是无可挽回。
凌思凡觉得,姨妈、舅舅、朋友……其实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毕竟谁也没有义务帮助他们母子两个——帮了他们需要感恩,不帮也是正常的事,凌思凡很能够理解他们。那一切的失落、痛苦,只是由于情感作祟。只要去除那些预先设想,也就不会觉得受到伤害。
因此,这十五年来,凌思凡从来不指望他人,只敢相信利益羁绊,不敢相信什么感情。在他看来,相信感情是世界上最最危险的投资,那意味着自己主动展示弱点,同时给与了他人伤害自己的权力,而一切的根据,就是“我猜,他不会使用这个伤害我的权力”,简直莫名其妙、毫无道理、毫无逻辑。通过其他方式就可以拿到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冒这种高级别的风险?
凌思凡不会接受任何人,因此,他很后悔刚才问庄子非的那句话。
正乱想着,庄子非便又走进了屋子,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思凡,我家只有这种袋装的小胡萝卜了……你要吃吗?”
“不吃,”凌思凡好像有点跟自己置气似的回答,“我又不是你们兔子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