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姚明治的伤也慢慢地好起来了,杜蘅倒是没有在这期间提出要搬到闻起那住,她想着留下来还能帮着点姚大娘照顾姚明治,其实也是自己本身想挖挖姚明治的秘密。
这天,杜蘅将煎好的药送给姚明治,一推门进入,就看到姚明治半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杜蘅以为姚明治读的是经史策之类的,没想到姚明治看的却是‘杂书’。虽然侯府属于勋贵世家,但和文人打交道也不少,府内也有幕僚,她当时特别好奇科举,曾经特意跑到幕僚住的地方,和他们促膝长谈,谈古论今,说科举,使得一度传言说侯府的世子爷要去考科举,倒是害得六哥背了这个锅。父亲也总是说要把她送到外祖父家去,只是最后舍不得的倒是父亲自己了。
杜蘅把药放在了床旁的矮柜上,一下子把姚明治手中的书抽出,“该吃药了,”指了指矮柜上的药,并把抢来的书翻了翻,边问:“你看的是什么书啊?嗯?”杜蘅囫囵翻了翻,这是一本地理图志,她摇了摇手中的书,“哟,你在这里偷偷读杂书啊,不考进士了?”
姚明治端着药碗顿了顿道:“并不是所有的杂书都是无用,杜先生曾言:‘若只读经史策,能为官,却不能做好官。’”
杜蘅听到‘杜先生’三字,想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姚明治说的是谁,他说的这位杜先生是杜蘅母亲的小叔叔,她还得叫一声叔公呢,想起叔公,还记得她小时候和母亲回外祖家,那时候她顽皮,小小的她甩掉奶娘和丫鬟,自己一人在黎山书院的后山乱窜,玩的有些累了,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亭子,她就爬了上去,想要先休息休息,却在亭子里见到了怡然自得的小叔公,一幅名士风流,小叔公面前还摆放了一把古琴,而小叔公正喝着酒,看到突然闯进来的杜蘅,第一反应却是捂着自己的酒,惹的杜蘅一阵笑,最后小叔公说以他抚琴一曲交换杜蘅不能把他偷偷在亭子里喝酒的事告诉别人,只可惜杜蘅那时还小,不懂听杜先生抚琴一曲有多难,所以杜蘅傲娇的说:“你先弹弹给我听听好不好听,我在想要不要交换?!”杜先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只道“稚子小儿,稚子小儿。”却给杜蘅弹了一曲广陵散,至此杜蘅才知何为广陵散,伴随着落日余辉,洒在小叔公身上犹如仙人,魏晋之风表现的淋漓尽致。最后杜蘅累了,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之后的日子,母亲都让她跟着小叔公。小叔公在外人甚至是家人面前尽是一幅道貌岸然,在她面前却总是带她出去玩,给她讲书里的故事,或高歌长啸,或恣意妄为,一点也不在意杜蘅还只是稚子之龄,直到杜蘅要随母亲返回京城,他送给了她一幅画、一把亲手所做的琴还有一枚刻章,这枚刻章现在还在她身上呢。
杜蘅下意识摸了摸刻章,就看见姚明治静静的看着她,吓了一跳,懊恼的问道:“看着我干嘛?小心我把你看杂书的事告诉姚大娘去。”
看着杜蘅这样子,姚明治反而开心地笑出了声。
杜蘅看到这样的姚明治,眼珠转了一圈道:“你还有这样的杂书么?也给我来几本吧。”
姚明治顿感无语地摇了摇头,指着房间一角的衣柜道:“那里还有几本,你拿去看吧,别把书给弄坏了。”
杜蘅拿着书,麻利地道了谢,端起姚明治喝完的药碗就走了。
杜蘅捧着书来到自己的屋里,打开一看,清隽俊朗的字体映入眼帘,杜蘅几乎可以不用想,这字正是姚明治的,原来这是姚明治向别人借书,誊写了一遍。
人生在世,多有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