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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识时务非常满意。
苏合越走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此地显然离金陵不远,从周围的环境来看,很像是之前那梅林附近。
年轻人带她转过回廊,连脚步都放轻了,最终在月亮门门口停下脚步。
苏合从他肩膀上看过去,看到一个跟杜飞白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半靠在一棵梅树上发呆,大冬天的穿的极为单薄,也不嫌冷。
这是岳清歌?苏合曾设想过岳清歌的样子,出身于杀手组织,又有隐疾,大约应该是阴鸷又有些娘娘腔的样子吧?但眼前的男人完全跟她想的不一样,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气质,空荡荡的,仿佛要随风飘走一样。难道她猜错了?
两人到来的动静惊动了那男人,男人目光转过来,定在苏合身上,似乎终于想起了她这个人,开口说:“过来吧。”
年轻人微微侧身,请苏合进去,自己却转身离开了。
苏合进门,犹豫地问:“你是谁?”
“重要吗?”男人漠然地看着她,说:“听说你医术不错,来给我看看吧。识时务点,我讨厌人聒噪。”
男人伸出一只手,也不打算找地方坐下慢慢谈,就这样站着让苏合诊脉。
苏合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虎口上有年深日久的茧子,明显是握剑留下的。只要诊脉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能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岳清歌了。事到临头,苏合有点紧张。
“这样请大夫真是太没有王法了!”不想显得太顺从,苏合意思意思地说了两句表达不满,才将手指搭上了男人的腕脉。
默默探着那人的脉息,苏合垂眸掩去眼中的喜悦,这人还真是岳清歌。
“我曾听师父说有人用药提升内力,没想到还真有人这么做。”苏合装模作样地摇头,“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岳清歌挑了挑眉,“就这样吗?”
仿佛在说,神医高徒也不过如此。
苏合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公子子嗣有些艰难。”
岳清歌神色依然没什么波动的样子,“有没有本事治?”
苏合微微皱眉,略有些为难地说:“公子若是不肯废去一身功力,我只能想办法消除那药的不良影响,并不能除根。至于子嗣之事……公子,我毕竟是女子,这方面着实不太方便,虽也通药理,但效果或许不如我师父出手更好。当初我师父在枯荣谷时,公子若是去,我师父定然能妙手回春。可惜……”
这岳清歌未必没听过决明的名声,只是他肯定不是会光明正大去求医的人。但如今,枯荣谷已经毁了,他偷偷去救了决明来给他看病,若是不想让人知道总还是能做到的吧。
“神医决明?”岳清歌神情恹恹的,似乎也并不怎么感兴趣,听到苏合说有些把握,也不见他有什么高兴的样子,只是说:“你先治着吧。”
苏合抿了抿唇,还是装模作样地说:“公子这样把我掳来实在不合规矩,杜家公子一定十分着急,还请公子将我送回去。公子若求医,我就在长春堂坐诊,或是隔段时间来出外诊也好。”
岳清歌看着她,摆了摆手,“治好我放你走。一个月内没疗效就死吧。”
他说这样威胁的话时似乎也不怎么认真,有种很无所谓的态度,不像是在说人命。
如果是别人,也许会因为他的态度而不太把这威胁当回事,苏合却明白他说的是真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然而,在“不知此人身份”的前提下,苏合还是要意思意思抗议一下的。
岳清歌显得很没有耐心,随手折了枝梅花,擦着苏合的脸颊“夺”地一声钉在了苏合身后的梅树上。
苏合回头一看,那只有小拇指粗的梅枝竟然几乎将梅树射了个对穿。
“你们这些江湖人……”苏合见好就收地闭嘴了,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去为公子写药方。公子的身体,还需要每日针灸辅助。”
显然之前所有被“请”来的大夫,没有这么怂这么快就平静认命的。虽然岳清歌很烦人聒噪,但人家按照他的意思不吵不闹,他又有点不满意了,微微挑眉看着苏合,“又不担心姓杜的着急了?”
苏合微愣,觉得这岳清歌的性子似乎有点捉摸不定,苦笑说:“我担心的话,公子就会帮我送信吗?枯荣谷被你们这些江湖人毁了,我一个四海为家的人,在这里跟在杜公子家也又有什么区别。”
她恰到好处地装出一副对江湖人的怨愤与惧怕,其实这也不用装,本来苏合对暗金堂的人就是这样的情绪,如今只是像个不谙江湖世事的小姑娘一样把岳清歌跟暗金堂归为一类了。
岳清歌微微抬了下吧,表示知道了,不再理会苏合,继续靠在梅树上微微抬头,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合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不远,看到之前那年轻人等在那里。
“给我找些笔墨吧,我要开方。”苏合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一句话不多说,带着苏合回到了之前苏合醒来的地方,拿了笔墨纸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