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到春晓耳边,低低笑道:“春晓姑娘,你这‘忠犬’,样貌不错、身材又高,而且颇为细心扎实,比我家阿硕可好用多了,转投他处之事,你当真不考虑考虑么?”
听她说得露骨,春晓微微红了脸,并不理会,只是坐在椅上小憩。夏妙蓉却不依不饶,接着说道:“说来姑娘当真好命,这世间的女子,有多少终其一生,也盼不到一人真心相待,到了姑娘这里,却一来便是两个。我听方才那个齐小子说的意思,那位陈公子也为情所困,甚至伤了身体,想来对你也是痴心得很……”
听到此处,想着陈松朗现下不知如何,春晓不觉红了眼圈,夏妙蓉见了咂嘴叹道:“齐小子那般待你,你却不肯顾惜半分,如今只是提到陈公子一句,你就这样淌眼抹泪的,可见人心有偏有向,仔细想想,又有何意味呢!”
春晓轻咬樱唇,哽咽说道:“姐姐,你莫要再说了,我,我一想起松朗,心里便难过得很……现下我受困在此,他若当真有个好歹,我,我……”
夏妙蓉听了沉默半晌,温言劝道:“姑娘且宽宽心,他虽然病着,但毕竟少壮,而且不是还要帮你照顾弟弟么,常人最怕的便是有所挂碍,他若是认为你已不在人世,自然会将对你的好转到你兄弟身上,想来怎么也能撑上几年的。待你带着孩子回去,一家团圆,欢欢喜喜,保准什么病症都没了,到时还怕什么呢?”
春晓擦去眼泪,仍是眉尖紧蹙:“此事谈何容易,就算我们能顺利回到京城,还有那位吴家小姐从中作梗,她对我说过,她们吴家的手段,莫说见过,只怕是我想都想不到的……”
夏妙蓉张了张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只低低冷笑道:“她们这些官家小姐,无非是靠着自己的父兄之流,仗势欺人罢了,手段不过便是那些,其实不足为虑。”
略停了停,她换上温和语气,接着说道:“姑娘现下只管安心养好身子,于你而言,生产这关,只怕会很艰难,还请姑娘早作打算……”
接下来的日子,齐枫宇每日陪在春晓身边,两人时常谈些故人往事,得知秦少甫因为春华之事自责不已,后来竟然关了学馆,依靠替人撰写书信状纸为生,春晓不胜唏嘘,听闻花秀云早产得了一子,虽然生来不足,总算母子平安,又颇觉宽慰欣喜。
说到京城人事,齐枫宇忽然面色一红,低声问道:“春晓妹妹,京城有位潋滟姑娘,与你可是姐妹?”
春晓有些诧异:“是啊,她原是我叔父之女,本名唤作‘春彩’,齐大哥,你如何会识得她呢?”
齐枫宇此时面色更红,嗫嚅着答道:“并非相识,只是,只是见过一面罢了,她,她与妹妹你性情迥异,委实胆大得很……”
原来,陈松朗误认春晓已死,痛定思痛,将与春晓相关之人都做了安排,除了将春华接到身边培养照顾,还花足银两将潋滟赎出,在京城近郊寻了一座宅子让她安身,时常命人送些银钱用具助她度日。
齐枫宇尾随陈家家仆多日,也跟到了潋滟居住的宅子,却不想被潋滟发觉,差点声张起来,将他扭送官府。所幸齐枫宇见她容貌与春晓颇为相似,情急之中问起春晓,两人这才将误会解开……
春晓缓缓点头,再看齐枫宇,竟将脖颈都红透了,不觉心中一动,轻声问道:“齐大哥,你方才说潋滟胆大得很,这话怎么说?”
齐枫宇愈发羞窘,踌躇半晌,低声答道:“她,她只是任性胡说,不提也罢……”
春晓明白大半,抿嘴轻笑,不着痕迹地将话岔开,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将来见到春彩,需将此事提起,大大地取笑一番……
转眼四个多月过去,自胎儿满六个月时起,春晓便时常做些有助于顺产的孕妇体操,并时刻注意胎位变化,做好了随时生产的准备。
七月刚满,这日春晓自睡梦中醒来,惊觉自己身下已然积了一滩鲜血,在现代时,她虽然也见过不少因为完全性前置胎盘大出血的孕妇,此前也做了不少准备,但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仍是又惊又怕,抓过床边铜铃大力摇晃,连声叫道:“妙姐姐,妙姐姐!”
话音刚落,夏妙蓉已经快步奔上楼梯,见到眼前情景,急忙取出一包药粉让春晓服下,此后血流渐止,夏妙蓉仔细诊查片刻,皱眉说道:“妹妹,我原本想着尚能多待些时日,如今看来,却是必须立即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