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燥,周尚书府里丧葬的大排场,喧嚣又悲穆的氛围倒底影响了他,遥想自个膝下无子,它日故去,灵前守孝又能有几人?顿牵扯出无法言喻的颓丧情绪来。
手一搭,神一错,茶碗“哐噹”半歪倒,翻流的水沿着桌梢淌下,他瞥一眼袖口沾染上的湿渍,更觉无趣,索性站起朝门外走,边吩咐:“让丫鬟拿一套衣裳送到我书房来。”
孙氏嘴唇动了动,却哑着无声,秦良不见答应,回头奇怪的看她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恰见碧菱怯生生立在旁边,清了清嗓,朝她使个眼色,指指桌案,昂首自朝门外走。
碧菱会意过来,去拎了桌上的六方菱花壶,搭手作个礼,转身挪小步紧随跟上。
孙氏默默地坐着,眼里流下两行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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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窗外樟树桠间便有只大鸟,舜钰《礼记》读了大半儿,还叽喳叫个不停歇。
她便觑眼去寻,碧色间一长尾,肖嬷嬷也凑头看,笑道:“喜鹊叫,好事到,是个吉兆,钰哥儿有好事近了。”
话音才落,便听廊上脚步乱跑声,肖嬷嬷道谁这么没规矩,走至门边掀帘欲观望。
哪想外头的人,气喘吁吁也欲打帘,手扑个空脚却不曾停,刹时收不住,被门槛儿绊了一跤,趔趄几大步竟险险跪在舜钰脚跟前。
舜钰睁大眼,噗嗤一声笑了:“现可不是年节时,作何行这大礼,可没有压岁钱把你。”绢荷几个丫头连同肖嬷嬷皆抿着嘴笑。
秦兴倒不在意,满脸兴奋劲儿,扯着嗓子嚷:“贺喜小爷,国子监掌印章大人来递笺书,二老爷正陪他在书房吃茶,让你赶紧去哩。”
舜钰心提到嗓子眼,紧盯他问:“你贺喜我作何?你又不晓得那笺书里写得什么?”
“我是不晓得。”秦兴笑嘻嘻的:“可进去递茶的丫头却晓得,我敲她话儿,是章大人嘴里道出的贺喜,想必总八九不离十。”
舜钰又是高兴又是惊疑,脑里乱哄哄的。倒是肖嬷嬷处变不惊,已自取了衣裳来,赶秦兴门外等着,替她穿戴妥当。
走至园中,恰遇到刘氏携着翦云立烟水桥上,正在喂池子里的锦鲤。走上前见礼,刘氏听明来意,忙催她快去,莫让人等急。
舜钰嘴里道是,不经意瞟了翦云一眼,但见得小脸黄黄的,似清瘦了不少,眼神更是欲诉还休。
她装没看到,转身即走,穿过敞厅,至秦仲书房前,守门的小厮已通报过,引她进来。
秦仲正同章蕴途吃茶说话,见舜钰进来,心中五味陈杂独不见喜,勉强笑道:“杵那里作甚,还不快见过章大人。”
章蕴途搁下茶碗,起身主动迎上,这些个能入国子监的儒生,日后若出息,随便做个官儿都在他之上,可是怠慢不起的。
“你可是冯舜钰,肃州府学举荐,在四月一日参加翰林主持的国子监入学考?”章蕴途拿眼打量,开口再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