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小姑,随我们走一趟吧。”还没到自己的营帐前,顾沅被几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拦住了,他们看似恭敬却是强硬地道:“大郎君请你过去说话。”不由分说便要上前强行带走她。
是顾潼之的人,顾沅扫了一眼侍卫腰间的徽记佩饰,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收回目光,淡淡道:“不必动手,我随你们过去就是。”并不反抗,跟着侍卫向顾家营帐走去。
几个侍卫有些吃惊,来的时候大郎君吩咐过,若是这小姑不从命,便想法子堵了嘴带过去,不要引起别人注意。他们原本打算要费些功夫的,想不到这小姑子竟然不惊不怕,就这么顺从地跟着走了。吃惊之余,他们转念一想,终究这个也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子,难免害怕之下会温顺听话。如此想着,不由地起了几分轻视之意。
顾潼之的营帐里只有他一人,坐在榻席上翻看着书信,时不时提笔写下些什么。见侍卫带了顾沅进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笔,冷冷地盯着走进来的顾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阿沅还是来见我了。”就是这个出身顾家旁支的孤女,害得他被王十一郎羞辱,害得他两个亲妹一个被人坏了名声成了弃子,一个被人笑话失了多年的贤名,害得顾家就是献出了好几座铜矿与昂贵的财帛珠宝却还是得不到太子的看重,却是成就了她有未卜先知异能的名声,还得了太子和建康几大世家的看重笼络,这让他怎么能够咽下这口气。
这是他不是顾芸,即便一开始,他就莫名地对这个柔弱无依仗的旁支孤女有着戒备和厌恶之意,都不会轻易动手,那一次要将她献给太子不成之后,更是小心谨慎,一直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是要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有何图谋。他不信,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攀附权贵。
他打量着顾沅,顾沅也在看着他。顾潼之没有王彦等人那般风仪出众,他面容白净,身形修长,却有着十分精明锐利的眼睛,目光阴沉晦暗,让她有着难以掩饰的厌恶和憎恨。她在顾潼之的眼里也看到了厌恶,这很好,证明他们互相讨厌着对方。
只是顾沅有些不明白,前一世顾潼之对她可是如同亲兄妹一样,但凡是顾瑶顾芸有的,他也都让人给顾沅送了一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对顾沅很不错。这一世,为何他这样不加掩饰,是赤裸裸地忌惮和轻蔑。看来她的选择不一样了,有些事也就变了。
“不知大郎君让人‘请’了阿沅过来有什么事?”顾沅不愿意再多费时间跟他互相猜测,这个人与她已经成仇,没有余地。
顾潼之讥讽地笑着:“阿沅虽然出身低贱旁支,却是一直效仿名士风仪,为何最后却肯为太子殿下效力,实在是让我费解。”他不紧不慢踱步到顾沅面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像是要把她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
顾沅有些不自在:“阿沅不过是想要为殿下出谋划策罢了。”目光却是变了变,转过脸去看向别处,像是有些心虚。
她在说谎!顾潼之笑容更深,凑近顾沅低声道:“你想要摆脱顾家,攀附上太子或是那些世家郎君……”然后再图谋更多!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个孤女绝不会轻易放过顾家,她似乎对顾家有莫名的仇恨之意!
顾沅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般,连声道:“不……不是……”
“太子让你过去说了什么?”顾潼之此时胸有成竹,认定了顾沅的心思已经被他识破,也不再与她兜圈子,厉声问道,“你若是不说,或是敢有别的心思,去了建康未必有人能够护你周全。”顾家虽然在建康并无什么势力,可是对付这么一个没有家族庇护的孤女还是易如反掌的,就算是太子也不可能留她在东宫不出来。
在他逼视的目光下,顾沅轻轻哆嗦了一下,却是并不开口,很不情愿的样子。
顾潼之冷笑着,声色俱厉:“你若是再不说,你身边那两个伺候的老妇和婢女怕是休想再活到明日!”他可能一时不能对顾沅下手,却可以轻而易举除掉顾沅身边的人。
顾沅的手在袖中紧紧攥着,陈媪与阿萝怕是落在他手里了,终究还是她大意了,她虽然得了世家与太子的看重,但终究势单力薄,很容易就会落了把柄在这些人手里,她还是要另想办法才能保护自己和陈媪她们的周全。
她抬起头来,一副悲愤委屈的样子,咬着唇好一会,才低声道:“殿下问我可知道琅琊王的事……”只说了这一句又不肯再多说了。
琅琊王?!顾潼之大惊,想起前一次在南郊别院之事,心里飞快思量起来,又狠狠道:“琅琊王的什么事?!”
顾沅不情不愿地别开脸:“先前殿下得知琅琊王回了建康,却一直不曾寻到他的去处,所以才召了我前去问话,只是我也不知,所以……”
想起太子这几日的情绪反复更是暴躁,顾潼之顿时明白了,他阴沉沉地又追问了顾沅几句,心里有了定论,这才阴沉沉地道:“阿沅应该知道,你终究还是顾家的人,就算是到了建康,你还是姓顾,生死荣辱也由族里决定,最好还是老实些,或许还能多活些时日。”也只是多活些时日了,很快他就会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
看着顾沅惊惧的样子,顾潼之这才放了顾沅回去,却是吩咐了亲信侍从:“去悄悄把赵黄门请来。”赵黄门便是太子身边那位小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