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茶桌前面,看着他益见苍老的身形,秋儿姑娘似乎触动了什么,鼻子一酸,眼睛红了,几乎落下泪来。
唐崩坐落,看了她和她的大师兄一眼,然后视线停在秋儿姑娘的脸上,神色有点讶异,柔声道:“怎么啦,丫头?”
秋儿姑娘神情悲凉,微微哽咽道:“刚才,秋儿看见了,老爷子逐渐老去,触景伤情,不由想起了爷啦......”
唐崩一声轻叹,不无感慨道:“是啊,岁月催人老,半点不由人呀......嗯,丫头,老头好像记起来了,你三天之前来过......你还在为你爷爷担心吗?”
秋儿姑娘道:“是。爷爷三天未归,秋儿想,老爷子您在京城周边广布眼线,消息比较灵通,故此,便来向您询问啦。”唐崩微微皱眉,道:“这次唐门遇上刺客,损失惨重,京畿之中所剩人手并不多,昨夜才发信回川蜀,教些人手过来。”他微微摇头,又道:“丫头,你也无须多担心,你爷爷都是人精了,他什么都愿意吃,就是不愿意吃亏。不说他的武功远胜于老头,便是那震慑天下,让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霹雳弹,也不是好受的家伙,谁招惹他才是倒八辈子大霉哩。”
秋儿姑娘道:“按理虽是如此,不过,事发忽然,秋儿总有些心情不宁的。”
唐崩道:“丫头,你尽管宽心便是,老头已传下令去了,估计,不用多久,便将有所消息,你安心等待便是。”
秋儿姑娘点点头,道:“嗯,老爷子,秋儿最怕的是,对老爷子您不理的刺客,是否会对您失败之后,找上爷爷呢......”
唐崩脸上表情一变,沉思了一会,摇摇头,道:“按照时间推测,你爷爷先于半夜出去,而老头这里,却是将近黎明之前发生的事儿,虽然,不排除那刺客有充裕的时间作案,只不过,老头相信,同样的一个人,是难以完成的——别忘了,你爷爷行走江湖的年月比老头多,经验丰富,要暗算与他,未必可以在全身而退之后,又再次进入唐家行那刺杀之事。”秋儿想了想,道:“老爷子,您可知刺客是什么人?木公公知道吗?”
唐崩自然不会告诉她,刺客便是木公公支使而来的,甚至,很可能,老朋友雷天横并没有自己幸运得到三少的保护,而身遭不幸了。
究竟,秋儿姑娘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没有必要让她了解江湖的险恶和黑暗,要不然,除了导致她更多的恐惧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的。
所以,他摇摇头,道:“刺客来去匆匆,所使用武功也驳杂之极,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出来,若非恰逢一个侠义之士路过伸手,怕是,你也见不着老头子啦。”
“至于,木公公那里,很多事情,丫头你是不会懂的,我们之间只是近似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关系,并没有义务承担谁为谁的安全提供相互保障协议。故此,是没有必要跟他提起的。”
秋儿姑娘轻轻道:“这样呀。”
她站身起来,道:“那,老爷子,请恕秋儿心情焦躁,不作久留啦,我这回去,说不定,爷爷已经回到家,在家里等着我呢。”
唐崩微微颔首,道:“或许,果真是那样也未定。你回罢。”
秋儿姑娘和她的大师兄对唐崩作揖告辞,退身而出。唐崩看着他们将近行出门口之时,忽然道:“丫头,你不妨去‘宏源商行’走一趟。”
秋儿姑娘莲足一顿,转过身来,看着唐崩道:“老爷子,您是说,我该去见三少?”
唐崩缓缓道:“丫头,你休得看三少好像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京城走动,三少在京城的力量远非我们之想象。你向他相托求助,或许,有意外收获也是未定。”
秋儿姑娘点点头,道:“谢谢老爷子提醒啦,秋儿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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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秋儿姑娘并没有去“宏源商行”,倒不是姑娘对唐崩的出力不足不满拒绝听他的建议,而是,这一天,正是“宏源商行”重新开张营业的庆典大喜日子。
不说“宏源商行”门前门庭若市贵宾如云,便是在人家如此个好心情的日子里,跟人家提及一些影响气氛的事儿,实在有失厚道。
秋儿姑娘虽然江湖历练鲜少,秉性单纯,不过,这点人情事务常识还是具备的,故此,便打消了念头,教大师兄驾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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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雷天横缓缓走出了破落的庙宇。
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仿佛脚下千金之重,分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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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秋儿姑娘顾不上吃早餐,便在洗漱之后,唤上大师兄再次充当她的司机,载着她,出了雷府,望“宏源商行”而去。
而当姑娘走进了刚刚开市的“宏源商行”屋里,她的爷爷却是在同一时刻迈入了唐府。
秋儿姑娘的芳驾光临,的确让梦同学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人家大姑娘清早拜访,没有个要紧事儿,会挑这个时候么?
所以,他先按下其他工作打算,优先招待大姑娘。
大姑娘开门见山道:“我想请求三少帮忙,找一找我爷爷,他已经失踪四天啦。”
梦同学微微一怔,道:“雷老失踪了四天?”
大姑娘道:“是。”
梦同学神色微变,一丝不妙的预感涌起,刚泡好的热茶都顾不上给大姑娘和她的大师兄倒,便向着内室之门喊:“何荣,你马上给我备马。”
大姑娘反而一愣,道:“三少,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梦同学道:“唐府。”
大姑娘道:“唐府?”
梦同学没有回答,直接往外走去。
大姑娘愣住了。
他大师兄更是不知所措,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姑娘很快回过神来,大声道:“三少,我有马车。”
梦同学脚步一顿,微微点头,道:“也罢,迟也不争迟这点点儿罢。”
大姑娘满头雾水,道:“三少,到底怎么回事啦,啊?......”
梦同学摇摇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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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天横出现在唐崩面前,唐崩忍不住楞了一愣。
雷天横笑了笑,眼里似乎隐隐掠过一丝痛苦,而语气还是以往一般的爽朗,道:“怎么,几天不见,便把兄弟生疏了么?”
唐崩冷哼一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到底还要不要孙女了,她为你几乎翻遍整个京城,在我这儿,差点没哭鼻子,你,你这老混蛋,是怎么当人家爷爷的啊!”
雷天横脸上的肌肉微微扭动了一下,苦笑一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几时有过安稳的日子。”
唐崩看了他一眼,道:“现在,你是不是后悔了跟我出来啦?”
雷天横摇摇头,道:“我们原本的目的,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事实上,多年的打拼,奋斗,其实,反而把家人推上更不安稳的浪头顶峰,遭受更多的折腾和未知的各种危机胁迫,与我们的初衷相去甚远。”
唐崩点点头,道:“是啊,尽管我们不停的付出,而获得的,在许多眼里或许是高人一等的华丽外衣,实际上却是数之不尽的无奈。”
雷天横摆手道:“不说啦不说啦,现在,我只想喝酒。”
唐崩道:“好,喝酒。”
他从壁柜取出一樽该是存放了好些年月的美酒。
好兄弟,好酒,恰如侠士之宝剑,佳人之胭脂。
樽空,杯尽。
两人相视而笑。
然后,就在这惺惺相惜知己良朋的美好氛围当中,雷天横伸手入怀,慢慢取出了一把圆碌碌指头大小的紫色丸子,顿时,一阵淡淡的硫磺味道慢慢散了开来。
唐崩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眼神变幻不定,似吃惊,似怀疑,似恐惧,似绝望......
最后,他盯住雷天横的老脸,眼神赤红,好像要喷出火来一般,低沉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我可是数十年的过命交情呀......”
雷天横笑了笑,却比哭都要难看,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冷冷道:“数十年的过命交情?嘿嘿,杜默若呢?他不是?”
唐崩愣住了,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雷天横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杜默若不一样,因为,他威胁了你,所以,他必须死!倘若,有那么一天,你又认为我威胁到你了,我的结果,岂非与他无异?”
顿一顿,雷天横道:“在你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谁是你永远的兄弟,又或许,对你而言,兄弟,是用来伤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