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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什么?”
“哎呀,别问了。”颜婉如用手遮住脸阻挡住顾仁峰探究的眼神,手下的脸上一瞬间落满泪水,她慌忙用手抹了抹。
“好好好,我不问,不问了。”顾仁峰像哄孩子般,拍着她的肩膀,看了眼腕表,“手术差不多还得三四个小时才结束,这些天你都没休息好,睡会。”
“仁峰等……等小韵养好身体,我们把她接到庄园跟我们一块生活好吗?”
“她不会同意的。”
就算是他能接受她跟别人的女儿,楚韵也会恨不得与他拼命。顾仁峰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那丫头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来。
“我知道你一向有办法,你帮我想想,怎样才能让她原谅我。”
自从一个多小时前目送楚韵进入手术室,颜婉如极度心神不安,内心对她的愧疚开始翻江倒海,四年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求她的原谅,准确来说是自我救赎。
“不是说好了吗,忘记曾经,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和以前的人牵扯不清了?”顾仁峰始终好脾气的拥着她,轻柔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埋怨道:“当年若不是你任性离开,怎会多出那么多的弯弯曲折。”
“还说我,当年如果不是你答应离婚娶……”
“好了,好了,都过去,等小锦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了。”
两人很少提及多年前的事,怕颜婉如情绪激动,顾仁峰及时岔开话题。
一家三口吗?楚韵那张与她有五六分相似的容颜浮现眼前,颜婉如看了看正温柔看着她的顾仁峰,张了张嘴,想起曾经对那个人许下的诺言,正在唇边打转的话,消失在唇齿之间。
半响,她神色言语认真,“仁峰你是爱我的对吗?”
“说什么傻话呢,不爱你,能对你念念不忘近二十年?”
“爱屋及乌,我不求你对小韵像小锦那样好,最起码以后你能适当的关心下她,可以吗?”
“你要求的事,有什么不可以的。”
重逢四年,颜婉如在他面前很少提楚韵,今天这般太过反常,想到楚韵现在是九死一生,母女连心,颜婉如这般就不难理解了。顾仁峰心里的怪异感消失,不着痕迹遮挡住颜婉如泪流不止的眼睛,对着带着两个医生过来的坤叔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医生送进手术室。
“出来了?”
听到门关合的声音,颜婉如蹭的下站起来,见到手术室门前只有坤叔一人,她再次颓废坐回连椅,嘴皮子轻轻的翕动着,“仁峰我给你讲讲小韵小时候的事情吧。”
顾仁峰不想听,可又不想扫了的颜婉如的兴,装作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实则内心担心楚韵分了颜婉如的心思,思索是不是该物尽其用后,让楚韵死在手术室。
“她的身体竟然差成这样。”
方辰粗略翻看楚韵之前的入院病例存根,耳边响起她躺在手术台上说的那句决绝的“不用了,开始吧”,不由多看了已带上呼吸器的楚韵两眼。
“是啊,继续抽骨髓的话,她存活的希望渺茫。不过,也得看个人的求生意志。”
被叫进来的两个医生是康佳医院顶尖两位专家,听到坤叔要找医生进手术室,一直守在监控前的姜慕恒即刻打电话给两人千叮咛万嘱咐一番。
院长如此重视的人,他们也不敢怠慢,来的路上两人看着病例已做了简单探讨。
进来一看,楚韵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但年龄五十上下的廖专家看到楚韵紧紧抓住一次性中单的手,他眉目眼神微动。廖专家临床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楚韵--想活。
时间不等人,三人简单商量完方案,开始分工合作。
手术室中仪器声响不断,医生的命令声此起彼伏,护士们高度集中精神,听着医生的指令给予最默契精确的配合,一时间手术室中空气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给我根烟。”
心惴惴不安,沉默近半个小时的江锦言声音干涩。
他已经冷静下来,林泽远用姜慕恒给他的钥匙打开车门,帮他解开手上的安全带。
“手腕破了,我带你去处理下。”
“没事。”江锦言淡淡瞥了眼手腕上用力过猛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这些跟楚韵现在经历的那些比起来,不算什么。而且这是她留给他的,他得留着。
林泽远知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楚韵的事情上,没再多言,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燃。
江锦言狠狠抽了口,浓烈的烟味呛的他拧了拧一直没舒展的眉宇,推开门,缓缓抬腿放到地上。对着上前帮忙的林泽远摆摆手,探出身子后,艰难迈出第二条腿,扶着车身站直身子,稳了稳,从林泽远手中拿过车钥匙,打开后备箱,他一步步走过去弯身去拿轮椅。
他的动作像四肢不协调的机器人,每一个动作如电影里刻意放缓的慢动作,四年来第一次见江锦言走路,林泽远讶异的瞪大眼睛,保持一个姿势数秒后,转为狂喜。
江锦言没骗他,他的腿确实有起色了。林泽远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很想即刻拉着他去做个最全面的饿检查,估算他现在属于康复的第几阶段,大体什么时候能痊愈。
林泽远欲开口,又怕惊扰到每一步都走的认真谨慎的江锦言。担心他会摔倒,林泽远小心的跟随着他的脚步。
轮椅是全金属材质,较重,双腿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江锦言身子晃了晃,咬牙抓住高高抬起的后备箱盖子稳住身子,打开轮椅放好,他才像如释重负般坐了上去。
拨通姜慕恒的号码,询问完手术室的具体楼层,大体位置,按动开关轮椅冲到不远处的电梯门前。
习惯这样的江锦言,地下停车场清净空旷,细微的声音都会回声,刚才电话中姜慕恒说的话,林泽远听得一清二楚,怕江锦言上去情绪再次失控,林泽远急忙跟进电梯。
林泽远想多了,江锦言上去以后待在坤叔允许靠近手术室最近的地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手术室紧闭的两扇门上方红的刺目的灯光,握紧轮椅扶手,绷着的身子僵了又僵,冷冽的目光扫过急救室门前相依而坐的两人,
暗道:楚韵你一定要撑住,等你好了,我一定让你亲眼见到,他们是怎样像你忏悔的!
察觉到江锦言的视线,颜婉如抬起放在顾仁峰肩膀上的头,坐直身子看向江锦言的方向,犹豫下起身。
“不许靠近他。”
怕江锦言会拿颜婉如威胁他停止手术,顾仁峰握住颜婉如的手腕,把她拉回座位,示意坤叔过去赶人。
“我过去跟他说几句话,这儿都是你的人,他不会拿我怎样。”
颜婉如扯掉顾仁峰的手,坤叔眼力劲十足,不等顾仁峰吩咐,直接跟了过去。
“六少,上次坤叔给你带的东西,你看了吧。”
颜婉如恢复的贵妇人的姿态,只是脸上却并未显露以往优雅得体的笑容。仔细打量完江锦言,暗忖,江锦言相貌出众,家世显赫,虽一双腿有残疾,但对小韵好的话,可以忽略不计。
可偏偏他是……
颜婉如感叹声造化弄人,脸色又冷肃几分。
江锦言现在的心都是用来担心楚韵的,哪有闲工夫去想坤叔给他带过什么东西,冷斥声,“滚!”
“我是小韵的母亲,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颜婉如刚才被顾仁峰宠到心坎里,短短时间被江锦言毫不留情的狠狠摔到地上,心里产生极大的落差,对江锦言不满意更甚。
“你也配做她的母亲?”江锦言讥诮道:“如果没有你,她会像现在这样在手术室中受难受苦?”
真特么的恶心,现在想到你是她的母亲了,早干嘛去了!
“我询问过了,抽骨髓有麻醉剂,醒后会疼些,一个星期就能痊愈,没有受苦受难这一说法。”
“一个星期就能痊愈?”江锦言危险眯了眯黑眸,若不是他的腿有些不受控制,他肯定跟会一脚踢在颜婉如的肚子上。
“恩,我问了两个医生,他们都这样说。”
颜婉如以为江锦言不信,言语认真。
“那是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江锦言吼了她一声,转过轮椅,轮子压过颜婉如的脚面,江锦言连眉毛都没动下,颜婉如疼的瞬间红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小韵的身体不健康吗?”
颜婉如疑惑,楚韵喜欢学医,小小的书房中医书颇多,她没事的时候会翻下子。
在想让楚韵给小锦捐骨髓的时候,她已想到这一点,查看过从楚韵出狱后到现在所有入院资料。她能看得懂,楚韵身体正常,压在胸口多日的大石轰然落下。
“看她的气色,你也能看出她的身体很弱底子不好,除非是你眼瞎了才看不出来!”
“身子弱以后养回来就是。”
“话说的真简单!”听听这女人说的话,江锦言手中如果此时此刻有东西,他现在早就砸向颜婉如的头上。
顾仁峰见不得颜婉如被人欺负,起身急走几步来到颜婉如旁边,亲昵的揽住她的肩膀。
“简不简单,她已经在手术室上中任由医生摆弄,六少继续再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
“只要你们还活着,一点儿也不晚。”江锦言说完目光再次投向红灯,倏然他回身,眼神笃定道:“看来是顾先生瞒了顾夫人很多次。”
闻言,颜婉如盯着顾仁峰半响,顾仁峰笑道:“这小子贼着呢,别信他的鬼话。”
“楚韵身体器官受到损坏,她不适合捐献骨髓,若是强硬捐献,极有可能会死。”
“这怎么可能!”颜婉如瞬间手心冒汗,再次抬眸去看顾仁峰,心不由自主的打起鼓。
“你都觉得不可能,他说的肯定是谎话,欲挑拨离间我们。”
顾仁峰看了眼坤叔,坤叔眼疾手快去推江锦言,姜慕恒及时出现,挡在他的身前,举起两根指头在笔划下,“我能证明,楚韵确实是身体有问题,不适合捐献骨髓,刚才两名急救室的医生进去了,不信你自己可以进去看个清楚。”
“仁峰你骗我,是你告诉我手术没有任何风险!”颜婉如挣开他的怀抱,朝着他怒吼着,紧走几步要去打开手术室的门。
“婉婉你听我说,她是救小锦的唯一希望,你现在进去会打扰手术顺利进行,小锦如果错过这次骨髓移植,我们会后悔一辈子的。”顾仁峰扳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还答应我说去寺里还愿的。”
“那也不能用一个孩子的命去换另一个的,我已经欠了她太多,不能再让她被人欺负了。你让开,让我进去。”
“在你心里,小锦重要,还是……”
“两个都重要!谁也不能有事!”
颜婉如突然想起楚韵看她愤恨的眼神,她以为楚韵是因为四年前的事情怨恨她,现在想来,应该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怨怒她强逼着她捐献骨髓。
颜婉如心疼楚韵,挣扎着要去推手术室的门,“里面的医生快点停下抽骨髓,快点!”
“停了,小锦的命就没了!”顾仁峰怒了,用力困住她的肩膀不许她动弹。
“小锦,小锦,你的孩子不止他一个,楚韵她……”
趁着他们一群人的注意力都在颜婉如身上,江锦言跟姜慕恒避开那群人,姜慕恒带着江锦言推开手术室的门,咔的反锁上。
“楚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