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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张卡,一叠现金,他的钱包跟他的人一样干净整洁,拉开最里层的拉链,楚韵发现里面有张一寸许的照片,她探进两根指头欲拿出,钱包倏地脱离的手,回到江锦言的手中。
“幸亏不是学财务的,不然非得把牢底坐穿不可。”江锦言把钱放在柜台上,拎起袋子,扫了眼楚韵,“还不走,继续待在这里丢人现眼?”
闻言才察觉书店里的人视线整齐划一都落在她的身上,楚韵大窘,低头疾走。走出店外,察觉江锦言没跟上来,她不想回去,来到路边的梧桐树阴下,数着脚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留下的斑驳小点。
江锦言轻勾下薄唇,询问书店老板,“有护眼的台灯卖吗?”
“有。”
老板拿过几款,江锦言圆润的指尖在粉色小巧的台灯上停留下,拿过旁边的白色,“这个吧。”
“你要把地上穿出个洞才甘心?”
“回医院?”脸上的热度消失,楚韵讪讪来到江锦言身后。
“我在前面的餐厅约了人。”江锦言不着痕迹躲开楚韵欲去接过带子的手,“时间快到了,过去吧。”
餐厅包厢,有了上次的经验,楚韵没看菜单,默默的坐在桌边,喝着温水,摸着饿得发扁的肚子,祈祷江锦言约的人快点到来。
“你有事的话就改天再约。”江锦言挂断电话,拿起桌上的菜单翻看下点了份骨头汤和清蒸石斑。
电话那头,姜慕恒听着耳边的嘟嘟声,骂声江锦言你大爷的,老子还没开口你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挂了老子电话!他再次拨过去。
“让人来桐乡的前程旅馆接我!你敢说不,我立刻让人把你们赶出医院。”
从袁少文那得知楚欣要离开桐城,她之前多日没去公司,看得出来她母亲的死对她影响很大,他好心跟过来安慰她,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趁他不注意,拿走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现金、卡、手机。
拿起旅店中的电话,他才悲剧的发现除了父母跟某个他恨不得大卸八块的女人的号码,他只记得江锦言的。
桐乡不富裕,他入住的是一家小旅店,老板没听过姜氏,更不知道他是谁,不交房租餐费扣着他不给走,这事被江锦言知道,日后免不了拿出来笑话他,可他现在没别的办法,只得向他求助。
堂堂姜氏少东,桐城风头正盛的钻石单身汉,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那么憋屈。
不对,应该是第二次,想到四年前的某个清晨,一向放浪不羁,永远盛着似水柔情的桃花眼中两团烈焰急遽燃烧着,似要把眼前的旅馆都化为灰烬。
“你这是又被人摆了道?”
江锦言轻啜口杯中的水,愉悦挑眉,语气透着似有似无的幸灾乐祸。
“不要嘲笑我,我等着六少栽在女人手里的一天!”姜慕恒咬牙,倏然,他满带怒气声音变的与平常声调无异,缓缓说道:“自打用了你女人送的药膏,美心的脸一天比一天好,听说快要痊愈了,那么长时间没见她,六少难道一点都不想念?”
“等着。”江锦言扔给它两个字,切断电话。
“这位先生对不起,您定的是vip包厢,有最低消费。”服务员笑容得体,一直站在桌边,等江锦言收起手机,打开他刚才合上的菜单递回他的面前。
“让她点吧。”
刚才江锦言接电话的时候眉目飞扬,他性清冷,很少有人能影响到他的心情,楚韵正在琢磨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是谁,闻言,心里喜不自胜。
点菜这活她乐意啊,最近总是喝粥,口中都没了味道,楚韵点的第一道菜是水煮鱼,江锦言眉头狠狠一拧。
“酸辣排骨,柳椒牛肉,还有……”
“刚才三道菜不要,来几道营养清淡的。”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点这些刺激性菜,江锦言心里燃起一团火,很想把她拎过来,好好帮她科普下养生知识。
江锦言这话无疑给了服务员一张没有限额的卡,她高兴点头应下。
什么叫希望瞬间破灭,楚韵现在就深深体会了一回,怨念的看了眼江锦言,心情不爽的摆弄着窗边的绿萝。
这家餐厅在桐城算的上出名,做出的鱼肉质鲜嫩,楚韵本来就喜欢吃鱼,一盘鱼差不多都进了她的肚子,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胃里暖暖的楚韵记起清蒸石斑是江锦言点的。
“你不是不喜欢吃鱼的吗?”
“习惯桌上有盘鱼。”江锦言吃的很少,楚韵放下筷子后,他按响桌边小铃,给了服务员一张卡。
怪癖!不过,这习惯好!
菜足饭饱,心情好,楚韵抽出纸巾擦完嘴主动询问江锦言接下来去哪。
“你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多着呢。”她以前的愿望就是当个医生,假期的时候背上行囊世界各地旅行。迄今为止,她的两个愿望一个都没实现。
“哪里?说桐城内的。”
江锦言语气随意。
“医科大吧,离这儿挺远的。”没有进入医科大是她这辈子的遗憾,楚韵脸上闪过抹伤感,别脸看向窗外,高楼大厦林立,医科大就位于她现在所看方向最南端的位置。
话题引错方向,楚韵心情低落,江锦言沉默,包厢一时安静下来,在服务员把卡归还给江锦言时,他来到楚韵身边,帮她整理好脖上松散的丝巾。
他动作自然亲昵好似曾为别人做过许多次,耳边响起陈姨今天在病房中说的话,楚韵沉重的心情又覆上层阴霾。
“你这跟狗啃样的头发,是不是该修修了?”
楚韵:“……”
你的头发才被狗啃了!楚韵拍掉他捻着她头发的手指,“我的脸也没好,依六少看是不是需要送去韩国整整?”
“那倒不用了,我对你要求不高,将就能看就行。”江锦言从她的脖子向下看,一本正经的补充道:“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在暗示她不能满足他吗?楚韵嘴角轻抽,恨不得拿起桌上的菜单拍在他面无表情丝毫不知道羞耻的脸上。
四天后,病房的生活单一枯燥,偶尔江锦言心血来潮会带她出去趟,大部分时间她都静心在房间中看书充电,上网打发时间。有时会有几个年轻护士过来含羞带怯的看上江锦言几眼,顺带跟她唠会磕。
江锦言除了去治疗复健,其他时间一般都会陪她待在病房。
他话不多,嘴巴跟涂了蛇毒样,楚韵懒得跟他说话,总体来说两人相处还算和谐。
期间她给楚欣打过电话,应该是工作量过大,加上她还没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语气疲惫,询问楚韵身体过后,主动提出楚韵完全康复后可以回楚恒上班。
挂断电话后,楚韵躺在床上乐的手舞足蹈,惹来江锦言一阵冷嘲热讽。
楚韵的心好似腾云驾雾样,飘在天空中,格外美好,她不与江锦言计较,一个劲的朝着他傻乐。
“六少,我们今晚出去庆祝下?”
外面的天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江锦言没做考虑直接回绝,不过,当天晚上的饭菜去比往常要丰富很多,竟然还有一瓶红酒。她不爱酒,也不排斥,跟着江锦言小酌。
她不胜酒力,半瓶红酒过后微醺,不知是谁先撩拨了谁,双双倒在床上之后,激情不发不可收拾。
窗户半开,月光正好,照亮一室旖旎。
那晚的江锦言好似换了个人样,格外温柔,对她极致呵护,尽量用他知道的技巧取悦她,被抛到顶峰时,她每个脚趾头都在蜷缩。
酒醒后,她却忘记那场身心契合的极致欢爱,泡在浴缸中,看着满身的痕迹,不断的问候索取无度的江锦言。
浴室门没反锁,专门给她买了涂抹身上淤痕药膏的江锦言听到她的嘀咕,黑脸磨牙,扬手把药膏扔进了垃圾桶。
小锦一连四天没找她,楚韵怕他身体出了状况,去了两次顶楼都被黑衣保镖拦下。
她回想起上次小家伙给她的手机号拨过去。
“喂,哪位?怎么不说话?喂……”
与第一次拨通这个号码听到的声音完全一致,楚韵呼吸猛然急促,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洗手间的门没关严实,正在病房中看书的江锦言闻声抬头。
“发生了什么事?”江锦言拉住面色惨白如纸,踩在手机上跑出洗手间冲向病房门的楚韵,黑眸中担心外溢。
“刚刚……刚刚我又听到……听到我妈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向下流,楚韵用力抹了两把,“你松开手,我要去确认下。”
一次可能是幻听,可两次她不相信会是巧合。
“哪里听到的?”
江锦言蹙紧眉宇,眼底滑过抹异样,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手机里,小锦之前给我的手机号。”
“手机里的声音跟现实中听到的有差别,你确定听准确了?”
“我确定那是我妈的声音。”
母亲声音特别,柔美却不显得刻意做作,听在耳中格外舒服,她十岁多还在母亲的给她唱的歌谣中安睡。母亲的声音就像刻进她的脑海中样,她怎么可能会听错!
“楼上你上去过,根本连电梯门都不能出。”她面色急切,恳求江锦言放开她,江锦言摸出手机垂眸解锁,顺便敛起眼底的某些情绪,把手机递给楚韵,“薛华的手机号你还记得吧,你说你们是朋友,问他吧。”
薛华,对,薛华,楚韵接过手机,颤抖着手指输进薛华的号码,电话接通,楚韵咬着手指,焦躁的在病房中踱着步子。
短短时间,她的心好似滚过油锅,趟过刀林,处在深度的煎熬中。
江锦言听着手指落在键盘上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记得薛华的号码,会同样记住他的吗?
“谁?”电话接通,薛华应该在睡觉,声音有些刚醒后的鼻音。
“薛华,是我。”楚韵握紧手机吞咽口唾沫,颤着声音道:“我这里有个号码,你帮我确认下属于你们家哪个人的。”
电话那头薛华察觉她声音里的异样,霎时没了睡意,掀被从床上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在医院对吗?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不……你过来吧。”
薛华跟江锦言不对盘,楚韵潜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薛华来了,或许能带她上顶楼。
挂断电话,楚韵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的递上,蜷缩起双腿,把头深深的埋在其中,似在发泄某种情绪,无声的啜泣一点点衍变成发嚎啕大哭。
她哭的撕心肺裂,瘦弱的肩头乃至整个身子都在抖动着,像个正在经历一场暴风雨,却无家可以躲避的孩子。江锦言心疼,几次想制止她,最后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边拍着她的背,边给她递纸。
“江锦言我心里好矛盾,我希望她活着,可我又怕她……”
母亲从小对她疼爱有加,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倘若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她?
薛华三番两次警告她不能与小锦多接触,难道小锦真的跟她的母亲有某种关联?
努力想理清其中的关联,脑袋却不给力的开始抗议,疼的她捂着脑袋轻声呻吟着。
“她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会出现你担心的事情。”江锦言把纸巾塞进她的怀中,用故意放柔却有些许僵硬的声音安慰道:“人都有长得相似的,何况是声音,是你想多了。”
“你欺负她了?”
十多分钟后,薛华病房门,拎住江锦言的前襟,语气带着十足的狠劲。
江锦言眯眼看着衣襟上的手,“松手!”
“若我松手,带走的就是她!”薛华没带眼镜,圆瞪的双眼给暴躁的他增添几分阴狠煞气。
“那你就试试!”
薛华冷嗤声,同样眯着眼不躲不避的迎上江锦言的视线。
“他没欺负我。”从进门薛华只看了她一眼后就跟江锦言扛上了,楚韵扯他衣袖被无视后,站起身子挡在两人中间,急不可耐的拿出手机翻找到通话记录放在薛华面前,“就是这个号码,告诉我是谁的。”
“家里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的。”
薛华扫了眼手机号,松开江锦言的衣襟我,消散些许戾气的眼神微微闪躲。
“是小锦身边亲近的人,比如负责他生活起居的保姆之类的。”楚韵不肯放弃,一脸恳求的看着薛华,“你再仔细想下,有没有见过这个号码。”
“我帮你查下。”薛华记下手机号,“十一位数不多也不少,没什么特殊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
“接电话的人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熟悉,像以前熟人的。”薛华深谙桐城各大豪门的事情,母亲的照片薛华给她的资料中有,说明薛华是见过的。若是她的母亲在薛家,他应该能认出来才对,想到这里楚韵两条眉拧成两条难看的蚯蚓,用力咬了下下唇,眼睛锁在薛华布满血丝的眼睛上,“薛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又不是我的谁,有事瞒着你不正常吗?”薛华看着江锦言一直环在她腰上没松开的手,面色一片冷然,“查到的话,我发到你手机上。”
“发到他的手机上吧。”她的手机刚才被她踩到,估计又该报废了。
“我给你送过来。”
“不然你先带我去趟的顶楼病房。”
脑中不停地闪过她出狱在桐城见到过母亲的场景,延迟一秒确认,她都会寝食不安。
“我不想去。”
“求你。”薛华扯掉楚韵的手,楚韵紧走两步已拧开病房门的薛华,她不想用眼泪为难一个人,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样,不断的滚落眼眶砸在地上。
薛华深深看了她一眼,一个反手刀劈在她的肩头,在她身子软下时把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转身看向江锦言,“为了她好的话,别让她继续见小锦,更不要让她去顶楼。”
“那个人还活着?”
之前是猜测,现在薛华的反应已说明了一切。
“我不知道六少说的那个人是谁。”薛华面色未变,声音无异,“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喜欢小锦,他现在病了,我不想让她因为小锦而冒险捐献骨髓。”
“如果不是有某些关联存在,她都没做骨髓配对,你为什么确认她骨髓能救小锦。”
“她不做,他们有的是办法提取她的血液标本。”薛华嘲讽道:“六少,江家是桐城首富,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愿你有能力保护好她。”
“你们到底是谁?”
薛华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薛家的实力应该在江家之上,而且他们太过神秘,查无可查,一向稳操胜券的江锦言心里隐隐不安。
“六少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薛华已打开房门,迟疑下回头,“翟四少去了欧洲,具体在哪个国家不知,我认为以六少的能力应该能查的到。”
嘭的一声过后,病房安静下来,江锦言捡起去拦楚韵时掉落在地上的书搁在桌上,移动轮椅来到病床前。
倘若真如薛华说的那般,小锦找不到合适的骨髓,薛家肯定会逼着她捐,以她的身体……
江锦言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小小年纪命运多舛,他虽然暂时给不起她没有缺憾的盛宠,却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再继续受难受苦。
两个多小时后楚韵醒来,脖后疼的她瞬间清醒,想到昏迷前的一幕。
暴力狂!如果她没记错,这是薛华第二次劈晕她。见他醒来,正在笔记本上十指如飞的江锦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翻过她的身子,手指在她脖间的青紫出揉捏着。
“求人得看对象,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容忍你。”江锦言阴阳怪气。
“是,世界上六少对我最好。”楚韵脸趴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道,“那六少我求你,你能带我上顶楼吗?”
“能。”
闻言,楚韵身上的疼痛不适瞬间消失,一骨碌起身下床趿上拖鞋,推着他向外走,“那我们马上去。”
江锦言带着楚韵从贵宾专用电梯直达顶楼天台,顶楼长方形的泳池中淡蓝色的水波粼粼,泳池边上两个桌子上放着几瓶饮料,渐暖的风吹得遮阳伞哗啦作响。
“这是顶楼私人泳池,不是谁都能用的,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带你上来体验一把。”
她说的是顶楼,不是顶楼天台!楚韵扶额,她怎么就轻信了江锦言的鬼话呢!
想下去不知道电梯密码,她索性脱了鞋子,坐在泳池旁,赤脚拍着水,泳池的水杯晒的暖暖的,包裹住她莹润的脚丫,可她却心里烦躁的不行,用脚丫子用力拍打着水面,水花溅的她满头满脸。
江锦言过来把外套扔在她的身上,大手在她头上用力揉了几下,忽然他手一顿,看向泳池旁专门用来换衣服的房间。
他突兀的动作停下,楚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窗户是淡蓝的,百叶窗没全部放下,里面人影绰绰。
楚韵觉得他们的身影有些眼熟,站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