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句:“落日像火烧,蛙声如牛鸣”。
沉溺在大雨初停的风景中,不知不觉间,杨冲已经来到杨喷潮家门口。然而让他诧异的是,杨喷潮家门口并没按照惯例挂上白幔,铁门上也没有贴上正方的白纸。
门没有关,朝里看过去,十几个杨喷潮的亲友正在忙活着,院子中间既没有棺材,也没有灵棚,竟然跟平时一模一样,压根就不像死了老人的人家。杨冲敲三声门,然后往里走,没见着杨喷潮,却刚好碰到正在跟亲戚交谈的刘桂花。她脸上带着轻松的活气,跟亲戚有说有笑,肩膀上没有缠黑布,头上同样没戴孝,衣着竟然也跟同时无二。
“刘婶儿。”杨冲叫。
“呀,是杨冲吗?”刘桂花笑嘻嘻地道,“你来找你杨叔吗?”
“哦,不是,我昨儿见七奶奶去世,想过来看看。”杨冲四处张望,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
“哎呀,难为你有这份儿心意啦!”刘桂花橘皮似的脸扭曲得像只菊花,极为艰难地挤出一个并不那么难看的笑脸,“小辈们都晓得惦记老太太,杨喷潮这死鬼却连瞧也不瞧,这会儿居然跟杨鸣禅上县里应酬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话里话外像是在埋怨,但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快。
杨冲自然明白,农村很多人都把老人当做累赘,丧失了劳动力的人必然没有社会地位。这事儿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因为大多数人都只会要求别人尽孝,然而轮到自己时,就也变成了刘邦,恨不能将父母煮了炖肉管饱。
风气如此,他亦无奈。
“七奶奶呢?怎么没见她的棺材?”
杨冲突然问道,“按咱大杨庄的规矩,少说也得守灵三天三夜吧?老太太生前跟我很亲近,我还想拜拜她的灵位呢!”
很亲近当然是睁眼说瞎话,目的则是找她的尸体。
听了这话,刘桂花好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老猫,面色不豫道:“这是俺自家事,有自家的章程,你小孩儿就别操心了。”
杨冲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竟然惹得她当场翻脸,还想问她,刘桂花却不理他进屋去了。
这时,刚才跟刘桂花扯得火热的亲戚对杨冲眨眨眼,将他拉到门外角落,把手指放到唇尖,示意轻声说话。这人一看就不是大杨庄的村民,多半是从刘桂花娘家来的,因此说起七奶奶的事情来也是百无禁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好容易逮着杨冲这个忠实听众,就此来一诉衷肠。
……
“什么?埋啦?这么快?怎么可能?”
一连串四个问号打出来,杨冲张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叫刘菊花的亲戚。刘菊花见他突然大喊,赶紧捂住他的嘴,说道:“祖宗哎,你就不能小点儿声吗?非要叫桂花听见,出来不得撕掉俺的嘴片儿?”
杨冲歉意地笑笑:“我实在是太惊讶了些……”
“这有啥好惊讶的?”
刘菊花一脸的理所当然,缓缓说道:“你毕竟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太少。咱农村啥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哇?偷埋人又咋啦?少见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