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居然要两万?”
赵心平嚼着刚出锅的鸡蛋,把那张缴费凭证,前后左右看了十几遍。
这份花里花哨的缴费成功通知书上,到处都是水印和防伪浮雕,仿佛生怕别人不信它是正品,但是一看那‘笼外美食’的怪异校名,就觉得像是某马戏团的宣传彩页。
“这是最新课程,教授整套无触烹调的流水线操作技巧。”景阳背诵着老好人教的话术,这项服务也包含在自己的600元里,“如果学会了,从草坪婚礼到炉边炸串都能信手拈来。”
“学手艺没问题,可你没必要撒谎说买衣服。”赵心平依然对前几天的谈话耿耿于怀。
“我不是怕你不信吗,所以先借了朋友钱,现在报名成功该还给人家了。”说完之后,景阳自己都有些不信,这么厚脸皮的话居然说的一点都不卡壳。
上班路上,景阳望着账户里的一串数字心动了很久,仿佛靠这些钱就能卸掉‘下等人’的标签,没了财务枷锁的他,今天的步伐都格外的轻快。
大厅里基本恢复了原样,新买的桌椅送来的很快,除了弄脏的墙皮还在等待补修,其余各处都传递着可以营业赚钱的讯号。
猫眼正坐在靠窗的第二个位置,有经验的客人从不来这么早,此刻他便是品着咖啡独享整个大厅的男人。
“早,猫眼,钱我应该转给谁?”
“哦,给我就行。”猫眼从口袋里掏出智盘,晃了晃支付码,“我替你转交。”
付了钱之后,景阳双手搓着裤子按奈不住想要干活的心情,他入职以来从未如此主动,而现在是为了报答老板的店面损失费用。
“别急,”看着那跃跃欲试的神情,猫眼就已经猜透了他的内心,“你今天不用上班。”
“5天假够了,再休我都觉得不好意思……”愧疚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巴不得一辈子躺床上的景阳居然冒出了事业心。
“我是说,去找份工作吧,别再来了。”
景阳像只木鸡一样愣在原地,窗外行人都默不作声的疾步前行,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老钟摆那愚蠢的走秒声。
韩良鸣搬着两件啤酒走进大厅,他似乎比当事人知道的更早,留下一句叹息和一个深邃的眼神,就默默低着头去了仓库。
“为什么?”景阳第一反应就是很不公平,“斗殴大家都有参与!”
“是的,多亏了韩良鸣,要不然整个酒架都保不住了。”拿到钱的猫眼瞬间变脸,没有一句话不阴阳怪气,“当然,窗户还在是丘比维的功劳。”
“但我也赔钱了呀!”
“开除你不光是打架的事,”猫眼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对站在一旁的景阳没有任何的怜悯,“怎么,躲开监控就万事大吉了?一个人动不动就在库房里呆两个小时,你觉得我猜不透你在干嘛?还有在点餐和翻台上犯过的蠢,你拿什么补偿店里的声誉?就这样,韩良鸣建议你学调酒时,我居然还同意了,我真是昏了头。”
景阳的指甲像钉子一样嵌进掌心,他很想反驳,但奈何对方说的句句在理。
“行……是我的问题,开除我认了,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景阳突然意识到两万块钱可能有猫腻,“但你把钱还给我。”
一贯慈善的猫眼此刻却笑的不像个好人,那‘噗嗤’的声音让景阳怒上心头。
“你要不还,我就去告你!”
“去吧,但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我现在非常确定——你,不是漂流党。”看见对方眼神里的泰然自若,景阳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多少,“那么顶替协议岗要怎么判呢?关几个月或者再罚点钱?看来两万的学费对你来说还是太少。”
“你可以离开了,不然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猫眼端起咖啡,一脸嫌弃的走进了后堂,留下无助的大男孩自己站在大厅里。
景阳记不清是怎么离开酒吧的,也记不清是怎么回的家,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密不透风,把所有神经和外界的联系都切断了,当他从中逃脱恢复意识之时,就已经坐在了床边。
他不知道该恨哪一个自己,是偷懒太多无从回嘴的那个,还是天真过头主动送钱的那个。他现在极其确定医药费有诈,但覆水难收,只能当做是花巨资给猫眼做了一次卸妆。
这个秋季的燥热顷刻间失灵,景阳甚至感觉身边的寒意越勒越紧,他抓起被角,默默的把自己裹了进去。
儿子连着好几天没有早起,赵心平也渐渐起了怀疑,旁敲侧击的问景阳,就算是酒吧休年休假,是不是也该有个标准。
虽然备受打击,但景阳依然不想到坦克鹿物流去上班,他对于开除这件事闭口不提,自己偷偷的盘算,打算在爸爸没有发现之前让一切无缝衔接。
被炒鱿鱼之后的第三天,景阳起了个大早,一个钟头之后,他站在了一栋前卫建筑的台阶上。
这楼形如同一块漆黑的犀牛角,大门就开在角的正中央,几十个半圆形的悬空走廊从某间屋子里钻出来,又连接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往角尖上望去,隐约还能看到在楼顶上有个低空特快的停靠点。
在二楼偏上的位置,巨大的安平署徽章正在晨曦的照耀下反射出若金若银的光芒,那徽章正看像伞,倒看若矛,背后还映衬着象征平约集合区的三色拼图。
景阳往里走去,一进门就看到了承载着浓厚荣誉的文化展示墙,而通过安检再往里走,绕过两排大散尾葵,就来到了客服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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