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脚,做了个让红玉措手不及的动作,踢向旁边倒垂下来的爬山虎,发出“哗啦”一声响。
这一动静在寂静的废弃宫殿中尤为明显,那孩子瞬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翻身缩到井后,弓起身体戒备而阴狠地盯着她。
言臻迎着他充满警惕的目光,慢条斯理走过去,在距离他七八米外站定,扬了扬下巴,示意井里的人:“你杀的?”
孩子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幼兽般阴鸷的眼睛死死看着她。
言臻又问:“你是谁?”
“他又是谁?”
“为什么杀他?”
孩子一言不发。
言臻注意到他扒在井沿上的手遍布冻疮,指关节肿得像胡萝卜,短了的袖子露出一截有虐打痕迹的手腕。
言臻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作势还要再靠近。
“郡主!”红玉试图阻止。
她话音刚落,那孩子突然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朝言臻掷过来。
红玉连忙冲到言臻面前一挡。
石头落地,未伤言臻分毫,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孩子转身从宫墙下一个狗洞钻出去,迅速消失不见。
身手敏捷得像只小猎豹。
言臻捡起那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表情意味深长。
她转身往外走,吩咐红玉:“查清此人身份,我有用。”
“是。”
言臻回到倚华殿,翻雪已经被找回来了。
小家伙浑身脏兮兮的,受了惊,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
绿珠和几个小宫女拿着它最爱的肉干,趴在床沿下想把它骗出来。
“不用哄它,让它自己缓一缓,明天就好了。”
言臻打发走那群小宫女,随手将石头搁在化妆台上。
想起那个孩子那双阴狠又警惕的眼睛,她嘴角轻轻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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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动作很快,第二天便将那孩子的真实身份打听清楚了。
“是掖庭宫的宫人子。”
掖庭宫,是宫女居住和犯罪官僚家属劳动之处。
都说后宫所有女人都是皇帝的,皇帝哪天一时兴起,宠幸身边伺候着的宫女,或者妃嫔身体不适,随手用她们宫中伺候的宫人代替侍寝,这种事并不少见。
宫人子就是这些一夜承宠却没有位份的宫女生下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大多数住在掖庭宫。
“不过……”红玉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那孩子的母亲不是宫女,是一位从南方来的花园子。”红玉道,“十几年前,宫中从南方引入‘翠盖华章’,种了好几年,京中花匠无一人能种活,有朝臣引荐在南方颇具盛名的花匠世家,一对父女应召入宫,那孩子的母亲在御花园种花时被陛下瞧见,当晚就承了宠。”
言臻不解道:“既然承宠,为何没有位份?”
“奴婢听说,那孩子的母亲并非自愿。”红玉小心斟酌着措辞,“当时她抗拒得厉害,险些伤了陛下,也因此被陛下厌弃,发落到掖庭宫,十月怀胎,生下孩子没两年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