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对她说,“你怀孕了。”
宋繁花摸上腹部,喃喃地道,“夫君,我,我怀孕了?”
段萧温柔地说,“嗯。”他伸手抱住她,“不能再等了,我们快回衡州。”眉头一蹙,又道,“不行,你刚怀孕,刚那女大夫说了,才两周,如此回衡州,颠簸劳累。”他又很纠结,“可我想在衡州给你补婚礼,我也想让我爹看看你,我们的孩子要在衡州出身,可。”他又说,“我得先把大儿子接回来。”又想到什么,说,“得先给大哥去一封信。”
好像有好多事要做,段萧抱起宋繁花,去了书房,他让宋繁花躺在软榻上,他去写信。
第一封信,写给宋世贤,告诉他宋繁花怀孕了,他打算回衡州办婚礼,就不绕道琼州了,让他们务必在年前赶回衡州,参加他跟宋繁花的婚礼。
第二封信,写给张施义,张施义在段萧剿灭各地门阀军的时候去找了他,但结束后,段萧就让他回衡州了,回衡州做什么?自然是筹备他的婚礼,当然,张施义虽然与段萧交好,但不是段府的人,而段府的娶妻规矩,老管家翁子贡一清二楚,张施义找了翁子贡,又加上张施义手中有宋府老宅的钥匙,所以,一切事情做起来就方便了。
第三封信,写给翠雪山庄的容恒,告诉他,他要与宋繁花回衡州成亲,他爹不在了,娘又回了蓬莱仙岛,他请他跟丘氏来给他主婚。
第四封信,写给现在的衡州太守花千冰,信很简单,也是让他主婚的。
第五封信,写给宋阳跟方意瑶,段萧知道,宋阳跟方意瑶那里宋世贤会去信,但宋世贤是宋世贤,他是他,宋繁花的爹娘不在了,可这二老还健在,他要娶宋繁花,自要亲自写信告知的,虽然在琼州宋府,那一夜的拜堂这二老已经参与了,可衡州的婚礼,段萧还是希望他二老能来。
五封信写罢,段萧召来飞天猫,让他一一去传。
五封信入不同的人之手,接到信的人纷纷行动起来。
而在这些人行动的时候,云苏的帝王仪撵入了陵安城。
十月中下旬,陵安城的美丽是一种无以言说的,云苏坐在帝王撵上,看着外面的街道,依旧白鹭纵横,可在那白鹭纵横里,他看不见那个衣袂飞扬的女子了,犹记得那一次倚在窗口眺望下来的一眼惊艳,那一身黄裙梨花,那一幅尘满惊华,那一张明媚娇颜,她抬头时的惊色,离开时的猖慌,那一次的马蹄声践在了地上,更践在了他的心上。
云苏将怀里的云思宋抱起来,这一路,云思宋基本上都在睡觉,都没怎么看景致。
云苏想把云思宋叫醒,让他看一看陵安城的美丽,可抬了抬手,最终作罢。
往后,他会随着段萧和宋繁花一起,看遍世间美景,他的路会很长很长,不急于这一时。
云苏眼眸垂了垂,看着怀里那张与宋繁花九分相似又软又白的脸,伸手摩挲了一下,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把脸埋在他小小的怀里,隐忍悲痛。
到达陵安,入住城主府,自然有人收拾好一切,云苏第一天休息,第二天谁也没见,带着秦暮雪,去了花萧府。
秦暮雪是第一次来陵安城,也是第一次来花萧府。
在门前,她看着高大门梁上挂的那个牌匾,看着上面写的“花萧府”三个大字,再看看旁边的对联“六月花迎寸风萧,一生一世一双人”,笑着说,“这是段萧的手笔吧?”
云苏道,“嗯。”
秦暮雪说,“写的很贴切。”
云苏没应这句话,让墨砚去敲门。
在墨砚敲了门,等人来开的这个功夫里,秦暮雪看一眼云苏怀里的云思宋,云思宋很安静,大眼睛时不时地瞅东瞅西,但就是不问。
秦暮雪觉得,宋繁花生了一个人精出来。
也是,不管这个孩子是云苏的还是段萧的,以这二人的非凡能力,这孩子怎么可能平凡?
生来不平凡,注定了他的未来也不会平凡。
敲了门,无方听到了,今天他在值守。
他没开门,先去向段萧汇报。
云苏的帝王撵驾来了陵安城,到达陵安之后不是立马来花萧府,他在城主府住了一夜,是以,段萧自是知道他来了。
段萧正在跟宋繁花吃早饭,听到无方说云苏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很早,辰时不到。
宋繁花没怀孕以前段萧和宋繁花每天都起来的很晚,主要是每晚上都折腾,第二天起不来很正常,但知道宋繁花怀孕后,段萧晚上老早就拥着宋繁花睡了,是以,第二天也起的早。
段萧撇撇嘴,哼道,“来这么早,不会是想来蹭饭的吧?”
宋繁花说,“想蹭也不给他吃。”
段萧道,“他是没有,但我儿子得吃啊。”
宋繁花一噎,想到云苏滴血认亲的那一幕,她忍着痛说,“不是你儿子。”
段萧道,“是不是,只有亲眼见了验证了才知道。”他冲无方说,“去开门。”
无方连忙去开门。
门一开,第一眼就捕捉到了云苏怀里的那个小男孩,小男孩也正好奇地看着他。
无方跟沈九都没见过云思宋,乍一看,吓一跳,嗨,长的可真像少夫人!
无方让开门。
云苏抱着云思宋走进来,秦暮雪也走进来,墨砚跟无方对视了一眼,跟着进来。
人都进来后,无方将门关上,对云苏说,“我家少爷在饭堂。”
云苏说,“带路。”
无方应一声,在前面带路。
走进庭院,穿过抄手游廊,来到饭堂,还没踏进门槛,原本安安静静窝在云苏怀里的云思宋就挥起了小手,眼中闪着非常高兴欣喜的光,大喊,“娘!娘!”
那声音又软又糯,因为声腔没有发育完全,这个娘字说的也不是很清晰,但就是让此时此刻,听到这声娘的人都动容了。
宋繁花筷子一搁,心里漫过不忍,漫过不舍,漫过阵痛,可很快的,这许多的情绪都被她冷冷压下了,她看到云苏,就想到了这个孩子不是段萧的残酷现实。
她坐着没动。
倒是段萧,站起身,从云苏怀里将云思宋抱过来,云思宋不鸟他,只双手挥舞着朝宋繁花的方向使劲,不停地喊着娘,娘。
段萧见他这般扑腾,只好把他丢给了宋繁花,可宋繁花不接,段萧就道,“一个孩子,你跟他较什么劲。”
宋繁花瞪他,“不是我的!”
段萧眉头一挑。
云思宋欢腾扑跳的双手顿时一焉,垂了下来,小脸上明媚的笑也瞬间消失,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又转了转,忽然嘴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
段萧眉头又是一挑,眼中闪过一阵惊奇,看看云思宋,又看看宋繁花,心想,还真是母子,长的如此相像,连性子都如此相似,难得的是,云思宋竟然听得懂宋繁花是在嫌弃他。
云苏听到云思宋哭,心疼极了,他对宋繁花说,“你抱抱他。”
宋繁花死活不抱。
云苏道,“你对我有气,对我有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能把孩子牵扯进来,他还这么小,他需要娘。”
宋繁花冷笑,抬头看一眼秦暮雪,“你身边不是有他的娘吗!”
云苏气道,“他一路上都很听话,从来不哭,见到你就哭了,他想让你抱,你快点抱他!”
宋繁花冷漠地说,“不抱。”
云苏眯眼,“朕命令你抱。”
朕都出来了,可见是真生气了,可宋繁花无动于衷,云思宋还在哭,而且哭声越来越大,泪珠子一颗一颗的从脸上滑落,不单云苏心疼,段萧也心疼了,他将云思宋朝宋繁花怀里一塞,仰头对无方说,“去端碗水来,清水,一丝杂质都没有的。”
宋繁花听到段萧这样说,抬头看他。
段萧道,“滴血认亲。”
宋繁花一愣。
云苏也一愣。
秦暮雪也愣住了。
而在宋繁花怔愣的功夫里,云思宋钻到她的怀里,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拽着她的衣襟,不丢了,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云思宋窝在她的怀里,见她要伸手扯他,他又哭了,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喊,“娘。”
这一声娘,真是把所有人的心都喊酥了。
饶是宋繁花心冷如铁,也禁不住的酸了一下鼻头,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手把手带大的,她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可一想到他是云苏的孩子,她就死活喜欢不起来。
宋繁花残忍地将云思宋扯开怀抱,丢给了段萧。
云思宋一直流泪,这次不嚎啕大哭了,可能他看出来了,娘不要他了,他就小声的哭,眼泪鼻涕全抛在脸上,将那一张小小的可爱的脸都哭的变了色。
云苏冲过去就要将云思宋抱过来,却被段萧一只胳膊拦住,他看着他,眯眼说,“皇上,这是我夫人生的孩子,与你无关。”
云苏气息一沉,“你很清楚,他是谁的孩子。”
段萧道,“是,我很清楚,他是我的孩子。”
云苏冷笑。
段萧拂开他的手,拿出帕子轻柔地给云思宋擦着脸上的泪珠子以及鼻涕,擦罢,他又将他塞到了宋繁花的怀里。
宋繁花不接。
段萧冷冷瞪着她,“不说他是你十月怀胎生的了,就算他是旁人家的孩子,哭成这个样,你也该伸个援手,哄一哄,抱一抱,这是品性良善的人都会做的事,而你在做什么?”
宋繁花怒声,“我的良善不给恶人!”
段萧道,“他只有两岁多,哪里来的恶?”
宋繁花一噎。
段萧将云思宋强硬地塞到她的怀里,用眼神警告她,“你再推开试试?”
宋繁花僵硬着抱住云思宋,云思宋见宋繁花妥协了,双手双脚都钉在了她身上,生怕一会儿她又把他推开了,而在看到宋繁花没有推开他后,他大眼睛转了转,转到了段萧身上。
段萧冲他温柔一笑,非常亲切。
而云思宋在那一笑里不单读出了亲切,还读出了一种讯息,那就是有这个男人在,娘就不会推开自己。
小小的云思宋,因为抓到了最关键人物,往后就特别听段萧的话。
无方将水端来,段萧取了指头血,又取云思宋的指头血,取云思宋指头血的时候段萧还怕他会哭会闹,可他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他,那眼睛被泪洗过,像雨后的春笋,干净清澈,无一丝杂质,小小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模样,那一刹间,段萧不用滴血认亲就知道他定然是自己的儿子,一定是自己的儿子。
取了血,两滴血在水里游荡,与之前云苏滴血认亲的场景一样。
而结果,也一样。
竟然,也融了!
云苏大惊,说,“不可能!”
段萧道,“皇上亲眼所见,有什么不可能的?”
云苏瞪着他。
段萧挑眉,“你若不放心,可以让你的人去端水,我们再验一次。”
云苏抿唇,死死地盯着碗里面那融合在一起的血,对墨砚说,“去端水来。”
墨砚应一声是,立马下去找碗,找水。
找到,端来,段萧又验了一次,还是融了,云苏不信,明明是他的孩子!云苏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又跟云思宋验了一次血,也融了。
云苏沉黑着脸,扬声喊,“墨砚!”
墨砚上前,“皇上。”
云苏道,“你来。”
墨砚一愣。
云苏说,“你来试一试,看他的血会不会与你的也融。”
墨砚哦一声,心里默默地念,太子,奴才得罪了啊,取碗,取水,取血,然后,云思宋的血跟墨砚的也融了。
见此,段萧也震惊了,他让无方也试,还有秦暮雪,每个人都试了一遍,奇怪的是,云思宋的血都能融。
如此,情况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