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铜镜前,听她在那里絮絮叨叨,忍不住翻她一眼,“让你戴就戴,废话那么多。”
绿佩笑道,“奴婢就是好奇嘛。”
宋繁花不隐瞒地说,“这是段萧送我的。”
绿佩一愣,接着就笑出声,“哦,原来是段公子送的,小姐你早点讲嘛。”
宋繁花没好气地道,“我干嘛要跟你讲?”
绿佩笑道,“往后段公子再送小姐什么东西,小姐一早跟我和环珠讲下,到时候我们就知道给小姐戴什么了。”说着,看一眼她的衣服,笑道,“这衣服好像也是段公子买的呢。”
宋繁花剔眼,“他不该给我买?”
绿佩笑道,“该。”
宋繁花哼一声。
绿佩低低地笑着,一边笑一边给她插好珍珠发钗,等环珠打好水,宋繁花洗了脸,二个丫环就陪着她一起出门。
昨天回来,大家都很累,因为段萧一早就给高御铁发了信,告知了他人数,是以,老早的高御铁就将院子给腾出来了,唯独杜莞丝在段萧的预料之外,没有腾开院子,就与宋繁花一起住进了段萧的东院里,段萧因为在路上给宋繁花上药,几番刺激,晚上是看都不敢再看宋繁花一眼,吃罢饭就立刻钻到了书房。
宋昭昭住在将军府的南院里。
安筝、月离、朱礼聪依然住以前的北院,北院里除了他们,还住有高御铁。
宋繁花从东院的主院室里出来,看到杜莞丝站在沿廊前的抄手游廊的一根橼柱前站着,目光安静怡然地看着檐前栽种的那一排樱花树,此时是七月,樱花已经谢了,只有绿叶在阳光下闪着翠光。
杜莞丝就看着那些翠光,似乎出了神。
姜小黛和素音都站在她的身后,目光一同地落在那些绿叶子上面。
宋繁花从门口走过来,冲杜莞丝喊了一声,笑着问,“怎么起来这么早?”
杜莞丝转开目光看着她,笑着说,“我也就比你早一会儿。”
宋繁花唔一声,问道,“饿了没有?”
杜莞丝笑道,“你饿了吧?”
宋繁花哈哈一笑,伸手就挽住她,“哎,民以食为天嘛,我这个人,向来把天看的很重。”
杜莞丝伸手戳她,“好吃又贫嘴。”
宋繁花佯装不满地瞪她,却是扭头对环珠问,“让厨房做饭了吗?”
环珠笑道,“段公子老早就起来了,他就怕小姐起来饿着,老早就让厨房做了,我醒来就去厨房问过了,饭菜都在热着,小姐要现在吃吗?”
宋繁花点头,“有现成的饭菜当然就现在吃。”
环珠道,“奴婢去厨房传。”
宋繁花唔一声,拉着杜莞丝就往饭堂走,走着走着,杜莞丝就说,“等吃了饭,你陪我去趟九王府。”
宋繁花一怔,紧跟着脚步一刹,她仰起脸,看着杜莞丝,几度打探,几度犹豫,最终还是拒绝了,“我等会儿想去逛街呢。”说罢,顿顿,又道,“再说了,九王府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进的。”
杜莞丝垂眸看她,半晌后,低低地说,“随你了。”
宋繁花不再言语,杜莞丝也不再言语,二人去到饭堂,各自安静地吃饭,吃罢饭杜莞丝就带着姜小黛和素音去九王府了,去了九王府,却被告知说云苏在吕府,杜莞丝又去吕府,她到吕府的时候段萧已经走了,二人没有碰上。
段萧回到府上,没见着宋繁花,也没见着环珠和绿佩,他把高御铁唤过来,问他,“宋繁花呢?”
高御铁说,“一大早上就出门了,杜莞丝前脚走,她后脚走。”
段萧拧拧眉,想着杜莞丝离开肯定是去找云苏了,宋繁花跑出府做什么了?不会也去看云苏了吧?应该不会,段萧沉吟片刻,说,“我知道了。”又问他,“黄襄贵的尸体呢?”
高御铁说,“已经埋了,这大七月的夏天,放着会尸臭。”
段萧道,“埋就埋了吧。”
虽然看不到尸体,但不用想,绝对是周氏下的手。
段萧微微转开目光,看着手边今天早上薛尉拿过来的关于今年七月,京都文韬书策会的相关事宜,薛尉是文臣之首,历年来的文韬书策会都是他在督办,以前他是将这些督办之事呈给云淳看,可云淳死了,云苏又卧病在床,薛尉将这些折子拿到他这里来倒也无可厚非,不过……
段萧眯眯眼,没将那些折子打开,继续跟高御铁说话,说的全是有关朱礼聪成亲一事,还有真假安筝一事,说罢,他对高御铁道,“真的安筝我已经派飞天猫去找了,目前这个假的就是之前害我中媚术的那个柳纤纤,她那个丫环功夫不弱,你也要防着点,在我们没找到安筝以前,你先护好朱礼聪。”
想到今日几个大臣在书房里逼旨的那话,想必明日早朝,全是歼灭陵安城的折子,可能不等真的安筝找到,安逸山就先保不住命了,若安逸山真死了,那柳纤纤就没护命符了。
所以,要保安逸山,还是要弃安逸山?
安逸山在陵安城把他的女儿许给了他的属下,又大力配合他灭云苏,已经豁出了生家性命,他若弃他,就是过河拆桥,不忠不义,可若不弃他,就要任由柳纤纤在他的将军府兴风作浪。
段萧揉揉额头,一时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他冲高御铁挥挥手,让他下去。
高御铁见他垂头沉思,也不打扰,退出书房,回了北院。
段萧头疼了小片刻,就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打开薛尉拿来的文本折子看,折子上写的很详细,文韬书策会的举办时间、地点、轮赛的流程、监考官员,再后面就是好几页人名,全是这一年前来报名的学者的名字,段萧一一将那些名字看一遍,还没看完,书房的门陡地被人推开。
段萧眉头一皱,抬脸就往门口望。
只一眼,眉头就舒展开来,嘴角勾起笑意,张开双臂,将一股烟跑进来的小女人抱起来,放在了腿上,他看着宋繁花兴奋不已的小脸蛋,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宋繁花笑道,“看了一场精彩的文斗。”
段萧眯眼,“文斗?”
宋繁花笑道,“是啊,我今天带环珠和绿佩去逛街,就在大街上,”宋繁花比划着,“有两个少年,真是英俊潇洒,才气惊天,你没看到那个场面,真是令人移不开眼。”
段萧危险地低呵,“英俊潇洒,移不开眼?”
宋繁花说的眉飞色舞,兴奋不行,压根没听出来男人的声音有多危险,眼神有多危险,她兀自地点头,“是啊,要不是太阳真是太大了,我都不想回来。”
段萧冷冷一笑,心想,哪两个不要命的敢勾引他的女人?
段萧眼中淌过冷漠杀气,却是不动声色地掩下,伸出手指,缓缓抚擦着宋繁花脸上的细汗,宋繁花很白,几乎是白的透明,脸上真是一点儿瑕疵都没有,所以,一出现红晕,就格外的显眼,也格外的妩媚,段萧擦着擦着就捏着住的下巴,把她的脸一抬,薄唇吻压上去。
守在门口的方信立刻将门关上。
宋繁花被段萧按在怀里吻的喘不过来气,等一吻罢,她急促的喘气,可眼前的男人却是脸不红气不喘,也不见痛苦难受,宋繁花疑问,“你的噬心毒解了?”
段萧抱着她,微微往后仰躺在椅子里,心情愉悦地说,“嗯。”
宋繁花一听,也是高兴,她道,“夜辰偷了解药,没被云苏以及云苏的那些手下发现吧?”
段萧想着拿解药的那一幕,抿了抿嘴,说,“应该没有被发现,若真被发现了,他也有脱身之法,再者,不等他被发现,我也会让他离开的,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赵化青,而赵化青是京城赵家的公子,我怕他哪天回了赵家,漏了底。”
宋繁花摸摸下巴说,“也好,云苏受伤,他的用处就不明显了,而云苏暂时用不上他,赵家就必然要让他回家,这么一想,我觉得你得尽早让他回来。”
段萧道,“今晚。”
宋繁花眯眼,“为何是今晚?”
段萧没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摸着她发髻里插的那柄珍珠钗,笑着说,“以前没见你戴,怎么今天戴了?”
宋繁花道,“想戴就戴了,哪有为什么?”
段萧低笑,“是么?不是因为你想戴给我看?”
宋繁花翻眼瞪他,“少在那里臭美,我戴它只是因它不张扬,出门安全。”
段萧将她往上一提,让她脸对着他的脸,鼻对着他的鼻,眼睛对着他的眼睛,他薄唇压向她的耳边,迷性低沉地笑,“软软,你说谎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可爱。”
宋繁花伸手就推他脸,“你也不可爱。”
段萧哈哈大笑,见宋繁花踢腿要下去,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越过好几道结实宽大的书柜,走到后面的小休息室,休息室里有床有榻,还有桌椅。
段萧将宋繁花放在床上,欺身压上去。
宋繁花大惊大怒,“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
段萧低笑,“什么都不做,就抱你睡一会儿。”他微微撑开手臂看她,斜挑眉峰,“或者,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宋繁花瞪他,“我不睡觉。”
段萧往侧边一躺,胳膊搂住她,把她压在怀里,他脸侧过来,埋在她的脖颈里,“路上那么多天,我一天都没睡好过,昨天也没睡好,你若心疼我就别动,让我抱着睡一会儿。”
宋繁花所有要推掇的动作要反驳的话在听到他这般疲累的声音后终是全部停止,她不甘不愿地砸巴一下嘴,“就给你抱一会儿。”
段萧低低地沉笑,薄唇含住她的耳垂吻了起来。
宋繁花愠怒,还没出声让他安分点,段萧已经松开唇,安安分分地抱着她睡了。
这一觉睡的很好,从上午睡到下午,中午饭都没吃,段萧却没觉得饿,倒是宋繁花,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就用十足十抱怨的眼神瞪着他,“你说睡一会儿,可足足睡了五个时辰。”
段萧刚睡醒,冷酷的脸上有着可爱的迷糊,声音带着惺忪的懒散,“这么久?”
宋繁花嫌弃地瞪他,“你可真能睡。”
段萧笑了笑,看她一眼,又往床上一躺,侧过身,继续睡。
宋繁花瞬间就懵掉了,她眨眨眼,问,“你还睡?”
段萧浅嚅的声音传来,“嗯。”
宋繁花额头黑线直冒,她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嗜睡?宋繁花无语地盯着他的侧背影看了很长时间,最后下床,自己去吃饭,等吃罢,她也不去书房,自个洗了澡,洗罢也没睡,换了今日去买的一身衣服,到院子里乘凉。
京城的七月还是很热的,宋繁花一边儿乘凉一边儿与环珠和绿佩讨论着今日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两个人斗文的一幕,段萧远远地站着,闻言眯了下眼,冲方信道,“去查今天在大街上斗文的那两个人是谁,查到了回来给我汇报。”
方信应一声,“是。”立刻下去了。
段萧抬腿,迈进凉亭。
环珠和绿佩看到他,纷纷喊一声,“段公子。”
段萧冲她们嗯一声,走到凉亭宋繁花对面的椅子里坐下,宋繁花问他,“你吃过饭了?”
段萧道,“吃过了。”
宋繁花哦一声,问他,“夜辰呢?”
段萧伸手拿起石桌上摆在中间的那枝双耳玉净壶,冲宋繁花面前的小瓷杯倒水,倒满之后,放下玉净壶,伸手将杯子端过来,缓慢地喝着水,喝罢,他道,“暂时回不来了。”
宋繁花问,“为何?”
段萧叹息一声,说,“今日我离开吕府的时候夜辰有与我密音,说云苏一直高烧不退,是因为沈九的鬼剑之术,所以,苏子斌去找破鬼术之人,也就是天茅传人。”说到这,他顿顿,目光看向宋繁花。
宋繁花一惊一愕,猛地拍桌而起,“糟了!今日杜莞丝去找云苏了,杜莞丝不会破鬼术,可她身边的那个素音却会。”
段萧将瓷杯一掷,眯眼问,“你如何知道素音会破鬼术?”
宋繁花道,“在衡州的时候,她曾在夜间扮过柳绍齐来眶我。”
段萧抚抚额头,沉声说,“这个杜莞丝,你得防着点。”
宋繁花笑道,“这话不该对我说,该对韩廖说。”
段萧道,“是,我会提醒他,但他与你不同,他是爱杜莞丝,你却是对杜莞丝有着莫名其秒的喜欢,这是两种性质,再者,杜莞丝对韩廖的伤害,最多是情爱的伤害,可对你就不同了,那是致命的。”
宋繁花心想,杜莞丝对韩廖的伤害是情爱的,可韩廖对你的伤害是致命的,所以,最危险的人是韩廖,不过,这话宋繁花只是在心里想,没对段萧说,而且,这一世,宋繁花不会再让韩廖有背叛段萧的机会,宋繁花唔一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段萧不再多言,起身拉她手。
宋繁花问,“干嘛?”
段萧道,“睡觉。”
宋繁花瞪眼,“你都睡了一个白天,晚上还睡得着?”
段萧笑道,“白天养足了精神,晚上自然要好好利用利用。”说着,转头看她,“你洗过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