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对云苏低耳说了几句话,云苏一听,执墨的手一顿,他眯起眼,冷声道,“千姬进来了?”
林哲涛小声说,“进来了,是秦小姐让放进来的,因为韩廖是杜小姐邀请来的好友,我没法拦下。”
云苏冷漠地命令,“将她斩杀,扔出玉刹阁。”
林哲涛一脸为难地说,“有韩公子护着,怕是不好杀。”
云苏想到韩廖,默默地转了一下眸子,他看着白色宣纸上画到一半的画,又提起羊毛笔,动手画线,边画边说,“韩廖那边我会派人过去请来,你时刻关注千姬的情况,她敢进来,就让她壮着胆子去入地府。”
林哲涛低头应一声,“好。”然后退身下去。
云苏继续做画,一口气将画画完,他将羊笔搁下,用方正将画纸压住,站起身,去找杜莞丝。
杜莞丝和秦暮雪在一起,她们已经在南墙找到了宋繁花,宋繁花与姚宴江在一起,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声不断,杜莞丝和秦暮雪来了之后也加入了聊天的行列,也没聊什么,就聊宋繁花的发胖史,姚宴江对宋繁花的发胖史非常感兴趣,一刚开始不敢说,后来看宋繁花并不介意,就很有兴致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很多,比如说,吃什么比较能长头发,比如说,怎么才能减肥……
姚宴江笑着说,“你这样挺好的,不用减。”
宋繁花十分惆怅纳闷地道,“我明明是受了重伤的嘛,按理说我会越来越瘦,怎么就能越来越胖呢,这不符合逻辑啊,太没天理了。”
姚宴江一脸隐忍笑意地问,“是韩稹给你治的病?”
宋繁花闷闷不乐地道,“是啊。”
姚宴江怀疑地说,“是不是他在给你治病的时候做了什么?”
宋繁花猛地一惊,惶惶然地瞪大了眼睛,本想说一句不可能的,可想到上一次在衡州,她也是被云苏伤的差点儿掉命,韩稹用他的九方银针给她治病,故意用最疼的手法扎她,扎的她心肝肺都跟着冒汗,这一次,他不会是又对她做了什么吧?
宋繁花不想还好,一想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尤其后来,环珠和绿佩天天给她喝那什么汤,说是养身体的,那到底是不是养身体的,大概只有韩稹知晓了。
宋繁花忽然拍桌而起,怒道,“我要去找他,这个该死的龟孙子,竟然又背后坑我。”
姚宴江立马拉住她,“怎么说风就是风呢,你想找他也得等今天过罢啊。”
宋繁花一刻都等不了,可念及着要与杜莞丝一起弹江山笑,她认命地坐了下来,坐下来后气火不散,咬牙磨拳道,“等我见着了他,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姚宴江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觉得可爱极了,伸手就想去摸摸,结果,还没摸到,杜莞丝和秦暮雪走了过来,他十分遗憾地将手收回来,转头冲杜莞丝和秦暮雪打招呼。
四个人坐在一起,还没说上一会儿话,云苏过来了。
姚宴江看到云苏,鼻孔哼一声,拽住宋繁花的胳膊就要走。
宋繁花也不愿意见到云苏,姚宴江一拽她就跟着起身了。
云苏看着姚宴江和宋繁花从他身边走开,面色无漾,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只是冲杜莞丝说,“韩廖进来了,你去把他带过来,今天你要弹琴,我作东陪他。”
杜莞丝笑道,“好。”
宋繁花往后走的步子一顿,她扭头问,“韩廖来了?”
云苏没应,杜莞丝答了一句是,宋繁花即刻就不走了,她冲杜莞丝说,“我与你一起去。”
杜莞丝想说好,云苏却是冷然无波地丢一句,“一个人去。”
杜莞丝一怔,片刻后冲宋繁花吐吐舌,去找韩廖了。
云苏对秦暮雪说,“你去跟华子俊他们呆一块儿,那里视线宽,能看的远,也与琴楼极近,一抬眼就能看到莞丝弹琴的,别到下面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
秦暮雪看着云苏,总觉得他后面那句话是冲着宋繁花去的,刚在饭厅,他就对宋繁花很刻薄,如今,似乎越发刻薄了,秦暮雪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比云苏动情早,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感觉,一个人若对一个人不在意,不会时刻挂在嘴边说,哪怕是刻薄,那也是心有所属的刻薄,专属一个人的待遇,秦暮雪心想,还真是专属一人的,云苏若真厌恶一个人,那是半眼都不带一丝正瞧的,更不会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刻薄的话,那也是不屑出口的,尤其,他从未对一个女人这般过。
秦暮雪笑了笑,站起身,说,“好。”经过宋繁花身边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心里暗道,云苏原是喜欢这种白白嫩嫩的女子的?
姚宴江觉得今天的云苏面目实在是可憎,他没好气地冲云苏道,“什么叫不三不四?你在说我,还是在说宋六?”
云苏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也上去。”
姚宴江才不听他的呢,他若上去了,又让他逮着机会欺负宋六?姚宴江扯住宋繁花的手臂,对她说,“你跟我一起上去,上面看的远些。”
宋繁花原是想拒绝的,上面是云苏的地盘,她上去干嘛,可想到上面视线看的远,她大概能看到段萧,就点了点头,说,“好。”
她说好了,云苏却不同意,他看着她,十分嫌弃地道,“你凭什么资格上去?”
宋繁花一噎。
姚宴江怒声说,“凭她是我朋友行不行?”
云苏说,“不行。”
姚宴江气道,“你非要针对宋六是怎么回事?你可答应过我的,不杀她。”
云苏一双俊美琉目落在宋繁花的脸上,慢慢地出声说,“不杀她。”
姚宴江哼道,“再信你一次。”他松开宋繁花的胳膊,对她说,“我带你去琴楼,琴楼的视线也高,看的也远,你可以先在琴楼等莞丝,也顺便先熟悉一下琴楼的格局,那里有厢房的,你到那里休息会儿,等英雄大会开始了,你再弹琴。”
宋繁花想也不想的点头,反正能不见到云苏,去哪里都成。
姚宴江见她点了头,高兴地带她走了。
云苏沉默地看着,眸中的神色无人可懂,等宋繁花和姚宴江都走了,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攥了一下手指,闭眼埋下内心里堪堪要压抑不住的念头,他狠狠地摁了摁眉心,心想,这是什么?
宋繁花跟着姚宴江来到琴楼,说是琴楼,实则是从玉刹阁的另一面延伸过来的单独楼宇,楼内有厢房,有客厅,有琴房,还有书房和茶房,一应俱全,琴房是四面环空的,正对着下面的英雄聚会的千尺台面,宋繁花站在上面看了很久,才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到段萧。
段萧与烈火坐在临东角的一方桌子前,他后面是一个假山石,此刻他正懒洋洋地倚靠在假山石上,仰头看向琴楼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宋繁花,他眼中一闪而逝一抹诧异,随即就笑了,目光柔柔地落在宋繁花的脸上,半丝都不再移动了。
宋繁花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他温柔而深邃,她宁静而专注,隔着楼上楼上,隔着人山人海,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彼此的自己。
段萧心腔莫名的燥热,很想脚尖一点儿,飞上去,在天下人面前吻住她。
可是,没等他行动,宋繁花先是转过了身。
段萧一腔岩浆般灼热的情意倏地就被一盆冷水泼了个尽,他叹息地揉了揉额头,看着宋繁花转身离开,不一会儿那里就空空荡荡了,他的心,一如那空空荡荡的阁楼一般,空的漏风。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身边没了宋繁花,会是这般的空落。
段萧垂下眼,抓起酒杯,仰头就一口气喝完。
烈火瞅着他,笑着调侃,“是酒香还是美人香?”
段萧修长的玉手搭在精致的酒璧边缘,一边摩挲一边把玩,冷酷不羁的面孔被一层假面覆住,英俊不在,可眼神清透,淌着寒星一般的锐光,他慢慢笑道,“等你有了心爱的女子,你就知道哪个香了。”
烈火啧笑一声,也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宋繁花被姚宴江叫进去,姚宴江带她在琴楼里转了转,每个房间都带她走了一遍,又跟她说了一些注意的话,就下楼了,宋繁花躺在客厅的软榻上等杜莞丝。
杜莞丝找到韩廖,自然也看到了千姬,她不动声色地将韩廖拉过来,韩廖对她深深迷恋,看到她后眼睛就粘在了她的身上,压根没多余的目光去管别人,杜莞丝一拉就把他拉走了。
无方抚额叹气。
朱礼聪一张狰狞的脸上毫无情绪。
千姬似乎是心有所感地冲身后千左门的那些门徒们打了手势,那些人接到暗语,纷纷隐退,不知道做什么了,碧涩小声地对千姬说,“杜莞丝把韩廖拉走,很可能是寒云公子要对宫主下手,宫主要小心。”
千姬冷笑地道,“先去找烈火跟段萧。”
碧涩应声,“是。”转头就问无方,“你能找到你家主子吗?”
无方说,“能。”
碧涩就对他说,“带我们去。”
无方点了点头,在人群泛滥的会场看了一圈,用独家秘语与段萧传话,段萧却没告诉他他在哪儿,也不让他带千姬近他身,无方不解,但还是照做。
千姬没有从无方这里得到段萧和烈火的位置,就让碧涩与烈火联系,联系上之后,千姬就堂而皇之地往段萧和烈火所在的地方去了,段萧和烈火如今是什么身份?云门秦府的卫队,而千姬在江湖人行走那么多年,谁人不识?是以,千姬一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伴着窃窃私语。
有人说,“她是来向寒云公子寻仇的吗?”
有人说,“应该不是,你没看她向秦家卫队去了吗?或者是冲秦暮雪来的?”
不同的人不同的声音,却是同样的疑惑。
会场因为千姬的到来,一片骚动。
段萧额头一抽,看着往这个方向走来的千姬,他连连叹道,“她想做什么?”
烈火摇头,表示不知道。
段萧抬头往身后看了眼,身后是悬空的天,空出来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在视线很远的地方有树,有山,他微微眯了眯眼,目测着这个距离,大概有百丈远,而在百丈远处射箭,以木生水的功力,是否能射的中?
段萧不相信云苏知道他来,不向他暗下杀机,所以,他时刻警惕。
原本,千姬不来,他还不至于暴露,木生水就算隐藏在了暗处,找不到目标,他也没法动手,可千姬一来,木生水大概就能寻到目标了。
段萧觉得情况不太秒,捅了一下烈火的肩膀,对他道,“我得离开一会儿。”
烈火皱眉看他一眼,提醒道,“别去琴阁。”
段萧笑了笑,没应,起身就走了,他去哪儿?自然是去琴阁,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云苏的阁楼,加上秦府卫队的身份,木生水想杀他,那也杀不到的。
段萧顶着秦府卫队的身份,慢悠悠地往琴楼去了。
而此刻,琴楼里,宋繁花在等杜莞丝等了一会儿后,实在无聊,就起身跑到书房,找书看,她正在书架前翻着书籍,忽然间,门声一响,她下意识地就扭过头,她原以为是杜莞丝,却不成想,是云苏,她大惊,顷刻间就收起手,跑到窗户边上,打开窗,要跳下去,结果,人刚跑到窗户边上,那窗户就砰的一声被一股内力给封住了,宋繁花紧了紧手,认命地转过身来,冲倚在门上的一脸情绪莫辨的男人说,“我今日没惹你。”
云苏宽大的背靠在门上,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很深,似有波光在闪动,那目光很沉,似在极力压制着潭底要涌上来的地火,缓缓,他站起身,径自往宋繁花走了过来。
宋繁花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云苏走近后伸手就去摸她的脸,宋繁花伸手就挡,云苏拽住她的手,强硬地把她的手按在墙壁上,雍容沉贵的脸一点点地压下来,声音低沉危险,“你刚说本王的嘴臭?”
宋繁花立刻道,“不是,我没说你。”
云苏淡笑,极有兴趣地盯着她白嫩脸上的紧张之色,出声问,“那你在说谁,说你自己?”
宋繁花不冷不热地道,“王爷说对了,我是在说我自己呢,我嘴巴很臭,人又胖,你还是离远一点儿,免得污染了你。”
她在用刚刚吃饭时云苏说的话回怼他,云苏怎么听不出来,可他不生气,不知道为什么,连一点儿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他控制不住的想笑,可他知道不能笑,宋繁花一直想杀他,大概也在找各种办法杀他,明着打不过他,就会想暗招,暗招若是不行,大概就在想损招,反正,各种招式往他身上使,非要让他死,若他表露出喜欢她或是爱她的念头,她会不会反利用这点优势来扼住他的命脉?
云苏知道不能亲近宋繁花,可越是告诉自己不能,越是想亲近,这是不是就是心与灵魂的分离?心知道这事儿不能做,可灵魂却控制不住的为她倾倒。
云苏看着这张让他昨夜辗转反恻了一夜的脸,眸色深深沉下,他缓缓说,“嘴巴很臭吗?”
宋繁花看着云苏越来越低的脸,脑中在急速地想着脱身之法,窗户不能跳,那就得逃门,逃门前得先脱离他的桎梏,宋繁花的一只手被云苏压着,另一只手却没有,在云苏的脸越来越低,几乎快贴上她的脸时,她快速出手,袭上他的腰,想要将他腰中薄刃抽出来。
只是,没能成功,就在她的手快触上云苏的腰时,云苏用另一只手钳住了她,云苏低声冷笑,“被你用过一次,你觉得本王还会让你用第二次?”
宋繁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挑眉笑道,“王爷说错了,我要用的可不是你的薄刃。”
话落,右腿往下一压,内力全部往小腿灌去,倏地,眼前银光一闪,却不是九环镖,而是九根银针,银针离脚而飞,直往云苏的身体各个部位射去,这针不大,又细又小,云苏却不敢大意,猛的松开宋繁花,急速往后退去,宋繁花趁着他退开的功夫,轻功一展,飞至门边,刚把门拉开,身后一道沉闷掌气袭来,直打上她的肩头,宋繁花闪身躲避,又退回房内,她大怒,九环镖应声就要出,可想到段萧在这里,九环镖一出他势必就知道她有了危险,便扬手一换,指腕翻转间,玲珑剑谱顿显于指端。
宋繁花站在那里,背影挺直,彩带飘飘,湛蓝色的长裙拖曳着她丰腴的腰身,白皙的脸上挽着冷笑,灼亮的眼角盈灿着樱花绝色,单手负后,单手以指气御剑式,气魄绝然于世,神态从容而镇定。
云苏看着她,看着这样的宋繁花,忽然就笑了。
天下间有如此女子,他云苏若得不到,那就是他无能了。
玲珑玉剑之所以在多年前一入江湖就掀起了巨澜,大败林新竹,是因为玲珑玉剑没有克制之招,来自于问鼎峰剑无涯手中的剑谱,都是世间绝招,是以,宋繁花的玲珑剑谱出,云苏就提升了功力,不能破招,那就破功。
云苏的真正实力如何,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没有显露过,如今,因为宋繁花,他展露出了真正的可怕的实力,内力如气波一般一波一波地散发出来,不说琴楼了,就是整个玉刹阁,都沐浴在了这强大的内力震慑中。
杜莞丝刚登上琴楼,被这内力干扰,险险倒地不起,她扶着门框,但下一秒,这突然而起的强大内力又消散了,杜莞丝缓了一口气,站起身,还没抬步,一个黑影咻地穿肩而过,直往那道书房的门而去。
书房内,宋繁花被内力震的气血翻滚,一口气没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跟着一软,往后踉跄着倒靠在了墙壁上,她伸手捂住胸口,感觉五脏内腑都散了,她离云苏最近,受到的伤害最大,手臂虚弱地抬起来,还没擦上嘴角的血渍,下巴蓦地被人抬起,眼前一黑,温软触感袭来,下一秒,她唇角的血以及她的唇,全都被男人吃进了嘴里。
云苏吻着这香软的唇,尝着宋繁花的鲜血,尝着她的香甜,完全是没法抑制的,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加重地吻了进去,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大概在这一刻,他想把她揉到身体里去,让她与他合二为一,他沉重的呼吸喷在脸上,宋繁花大惊大怒,疯狂挣扎,可云苏抱的很紧,唇也像水蛭一般紧紧吸附着她的唇,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锤打,他都没有松开,没有一丁点的缝隙,直到宋繁花喘不过气,唔唔唔地挣扎个不停,脸憋的通红,眼睛瞪的老大,胸膛起伏的厉害,险险要被吻死过去了,云苏才慢慢松开她,脸贴在她的脸上,缓缓地喘着粗气,喘息一会儿之后,他又埋下头,去擒她的唇,却不想,身后的门,咔的一声,被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