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液仿佛凝固了。
“这,这这这……这你家啊?”钟未时结巴。
“不然呢?”顾礼洲一人拖着两个行李箱往里走。
钟未时和别墅深情对视良久,脑海里不知怎么的,飘过一句话——贫穷完全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别墅是三层的,以钟未时的词汇量只能想到“洋气”“高大上”“气派”这类的词,以及一声发自内心地感叹:“哇哦——”
别墅整体设计充满创意,不像普通房子那么方方正正,建筑外立面结构丰富,错落有致地叠加在一起,主题色调偏深灰,又运用了许多木饰做点缀,造型简洁,但很有层次感。
别墅左侧有一个长方形泳池,边上被巨大的草坪和许多观赏绿植包围,右侧是车库、花园。
暮色降临,太阳钻入西边的角落,云彩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背景是一片无际的蓝。
钟未时望着眼前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仿佛魂穿动漫世界。
顾礼洲用指纹解了锁:“进来参观参观。”
不是看看。
是。参。观。
钟未时同手同脚地走到门口往里探看,仿佛是参加变形记的贫困山区小少年,对这片区域既充满好奇又十分拘谨,双腿僵在原地都不敢往前迈。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屋外的小花园里摆着一套木质桌椅,桌面还铺着淡色的桌布。
他的好奇心立刻活跃起来:“那桌子放外边,下雨天不会湿掉吗?”
顾礼洲点开一个app,随手点了几下,合金制的防雨顶棚从二楼窗户位置缓缓延伸出去,像卷帘门似的,直到遮住桌椅。
钟未时的脑海中再次飘过了那行忧伤的文字——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系统里可以设置在温度达到多少度的时候开启遮光防护,下雨天它也会自己跑出来的。”
“噢。”钟未时再次失去语言能力。
真是科技改变未来。
屋里太久没有人住,空气里透着一股子粉尘味,顾礼洲把扫地机器人拖出来打开,然后在玄关处给他找了双拖鞋,“你想吃炒饭吗?”
“随便吧,吃什么都行。”钟未时觉得炒饭这种东西都已经配不上这么奢华的豪宅了,怎么着也得是鲍鱼海参?
好吃么?
没吃过。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是在跟一个货真价实的土豪谈恋爱啊!
想想当初他都对顾礼洲做了些什么蠢事……
应聘治安巡逻保安?水果装配员?还让人家去楼下成美十字绣里当技术工人……把路边电线杆上的重金求子小广告发给他。
顾礼洲的脾气到底是有多好才没有当场撕了他,到底是有多喜欢他才会留在阑珊公寓那个不到15平方的小卧室里,和他抢一块毛巾,一个靠枕,一颗草莓……
“你家是不是拆迁户啊?”钟未时想了想又自己否决了,“拆迁也不可能拆到这么好的豪宅啊,你买彩票中奖了!?”
顾礼洲哀叹一声。
他在男朋友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宁可相信他买彩票中奖都不愿意相信他就是万里舟!
还没等他开口,钟未时的注意力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两眼放光道:“哇哇哇!……这电视机尺寸好大啊!”
顾礼洲笑着扔给他一串钥匙:“你随便看,冰箱里都空了,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钟未时“噢”了一声,顾礼洲脱了外套,小跑出门。
客厅仍然以白色与灰色作为主色调,装修走简约风,每样家具看着都充满时尚感,和顾礼洲给人的第一感觉很像,干干净净,就是有点冷淡,少了点人气。
楼梯是镂空旋转式的,墙上挂了一些他看不懂的壁画,看着挺高级。
二楼的房间都没有锁门,依次是书房、衣帽间、卧室,楼梯的另一侧是客卧和健身房。
钟未时在卧室外的阳光房里发现了一张太空按摩椅。
他能想象出顾礼洲大冬天躺在椅子里边晒太阳边按摩时候的画面。
不愧是老男人,真会享受生活。
他翘着脚丫子在按摩椅里躺了一会,又被电视柜上的两张木质相框吸引。
其中一张应该是顾礼洲的大学毕业时拍的,四个穿着黑色学士服大男孩在校园的某个角落,背景是一片满是爬山虎的墙壁。
他才知道,原来二十多岁的顾礼洲长这样。
和边上的几个大男孩一样,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身型比现在清瘦,皮肤是几个人中间最白的,他们将学士帽高高抛起,在阳光下笑得特别灿烂。
另一张照片则是全家福,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他的父母和爷爷奶奶,看面相都挺和善,特别是妈妈,拥有一对漂亮的瑞凤眼,显年轻,感觉和他上回在清风苑见到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换了个发型罢了。
顾礼洲和他爸爸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圆桌上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从蜡烛的数字可以看出来他当年12岁,这张照片的像素也很一般,毕竟有一定年头了。
这张照片的背景特别眼熟……那块极富年代感的方形挂钟。
这不就是阑珊公寓301么!
顾礼洲在生鲜区买虾仁的时候收到了钟未时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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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么快就看完了?
-还没,但是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很多东西都不会用,你在哪呢?我过去找你吧。
顾礼洲笑着发了个定位过去。
-我在二楼买菜。
-OKK!
-你过马路时候当心点,到了再发我信息。
消息刚回完,顾礼洲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当转过头的那一霎那,整个人怔住了,他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都没能说出什么。
“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是认错人了呢。”
崔胜跟念大学的时候变化很大,头发剃得很短,脸上的青春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的细纹,皮肤也晒黑了很多,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但顾礼洲确定那不是喜悦。
他全然无视,推着车子往水果区域走去。
“欸,老同学,才几年没见,不至于认不出来了吧?”崔胜追上他。
顾礼洲语调平淡:“有事儿?”
“没事,就觉得挺巧,在这里都能碰见你,你家住这附近?”
顾礼洲转过头看他,语气不善,“关你什么事?看我有没有猥亵女粉丝吗?”
崔胜嘴角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顾礼洲嗤笑一声。
当年星河世纪的高管举办过一次线下活动,邀请了网站上一些比较知名的作者一起参加聚会,地点是在X市的一间度假餐厅。
当时顾礼洲对崔胜算是久别重逢,有尴尬,但并没有什么防备,还是坐在一起聊了几句。
晚宴上喝了不少红酒。
他对自己的酒量有数,但那天喝了两个半杯就已经感觉天旋地转,和平常喝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胃里并不难受,可肌肉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在他失去意识前,唯一的印象就是崔胜摸他兜里的房卡,还跟人说送他回屋。
第二天,他猥亵女粉的消息就在微博上炸开了。
监控里一个长发姑娘和酒店服务生一起扶他进了房间,服务生先出门,几分钟后,那姑娘衣衫不整,落荒而逃。
最蹊跷的是,有人特意买了热搜。
顾礼洲自己完全是懵的,他对“喝醉”之后那几个钟头里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也不认识那女孩是谁。
当晚其他人都先走了,是崔胜说要送他回酒店,而崔胜那边的意思是,“我是要送他的,可他说约了朋友,让我先走。”
顾礼洲顿时醒悟过来——一切都是策划好的。
可他没有一丁点证据。
他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和警方说明,怀疑自己是喝到了违禁药品。
当时团队忙成一锅粥,也不敢轻易相信顾礼洲的一面之词,公关不够及时,热搜挂了一天,万里舟这个笔名瞬间恶臭。
这件事情后来通过司法途径解决,顾礼洲也联系上了那姑娘。
那姑娘清空微博,又挂上了一大段解释,可大量媒体还是捕风捉影,暗指顾礼洲威胁了那姑娘。
白色的画纸泼墨简单,要完全洗白变成原来的样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就在这件事情不断发酵的时候,又有大v爆料万里舟抄袭九芒星的作品,多处情节十分相似。
在当时那个口诛笔伐万人黑的情况下,冷静地旁观都是一种恩赐。
顾礼洲头疼脑热向甲方与读者解释,好在还有编辑和一些圈内好友斥责造谣者,挽回了局面。
可这又造成了两边书迷互掐的场面。
九芒星最后跳出来说和万里舟是同学也是朋友,没必要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恳请粉丝们保持理智。
这人设立得挺漂亮,路人都要转粉了。
顾礼洲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充满戏剧性的场面能落到自己身上。
作者和笔名是紧紧捆绑的,当笔名沾染了恶臭,本人必定也是崩溃的。
多年努力,毁于一旦,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期他吞药自杀过,被及时发现抢救回来,老爸的头发在那一年里白了一大半。
在经历了被朋友背叛,书迷倒戈,舆论指责,媒体质疑这一系列灰暗的过去之后,对写作的热情也消失殆尽。
如果不是遇见钟未时,他大概不会再提笔写作,至少不可能再用万里舟这个笔名了。
“你为什么转悬疑那边去了?”崔胜问。
顾礼洲转过头,“我写什么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崔胜笑了起来,“怕再输给我?”
顾礼洲嗤笑,“谁赢谁输你自己心里明白。”
崔胜:“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出生就带着天赋,有些人刚出生就残疾了,上哪儿说理去?举个例子吧,赛场上的运动员,有些会偷偷服药,只要查不出来,那就是赢了。不过也是,像你这种还活在象牙塔里的人当然无法理解了。”
“你觉得这赢得有意思吗?”
“我要的不是有意思,而是赢。”崔胜笑笑,“你有本事就再写一篇出来,不然就别不承认输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