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灵沉默中,不再有任何言语,她已知晓,此时任何的阻拦与帮助,都是对他的一种傲慢。
叶元点艰难地将她肩上的手垂下,于唐灵灵身边低声道:“多谢。”
若不是刚才唐灵灵为自己挡下了尘末瓶的余波,自己怕是早已身陨当场。
唐灵灵轻哼道:“你欠我条命,不许死!”
叶元点就这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唐灵灵身旁,半晌后才听他道:“我也救过你……”
唐灵灵目光复杂地盯着叶元点的背影,他的衣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他的身体已然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隔,可他依旧挺着脊梁,直面远处涅天圣物所发出的光辉。
唐灵灵手中银鞭又一次亮起微不可查的寒芒,而后缓缓熄灭,她相信,他可以胜。
“涅天圣物。”叶元点盯着许还头顶的尘末瓶自语道,此物他自是无比熟悉,因为当年,许尘一族就是用此物,毁了整个虚遥谷!
就是在尘末瓶下,虚遥的天,将永世赤红,虚遥的土,将永为废土,没有任何生命,可以于这片荒芜之地苟存。
“你只有一击之力了吧。”叶元点道。
许还死死盯着叶元点身后的唐灵灵,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叶元点双眼微合,只觉自己就将昏死过去,强行一咬舌尖道:“她不会出手。”
许还讥讽道:“不错,我是只有一击之力了,可你呢?还剩下什么?”
叶元点轻轻一叹,低声道:“终于要结束了。”
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紧紧地攥着一朵往生莲,乃是他于那湖中拾起,此时在他的血液沾染下,红得发紫。
将所剩不多的灵元注入其中,那往生莲上的脉络变得愈发的鲜红起来,直至最后,整朵莲花都艳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欢声笑语生回荡于石殿中,那是虚遥谷内,万千子民生前难以忘怀的过往,是他们死后仍留存于世的执念。
当年,尘末瓶下,造就了这千万哀思,而如今,他要以这千万子民的哀思,去灭那尘末瓶!
许还目露精芒,叶元点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尘末瓶发出一声嗡鸣,那无情的白光再次于石殿内亮起,如一轮白日徐徐升起,照亮了石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理会那冷漠无情的白光,叶元点双手轻捻,往生莲竟化作点点金光,如薪火万千,于石殿中飘散,它们坠落向冰冷的石殿间,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就已晦暗。
“我娘曾说,万物有灵。”叶元点望着那灭世白光,好似又被拉回到与娘亲分别的最后一刻,那是他至今无法释怀的遗憾。
他似望见了幼年的自己,哭喊着与娘亲诀别,当时娘亲最后的喃喃细语,他却无法听清,而后他眼中的世界,就如现在般,被一片白芒所掩盖。
这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他一生的恨。
“虽不知当年是哪位先辈所留,然而你已在虚遥数载。”
“若你真有灵!那你可曾记得这些欢声笑语!”
“若你真灵!虚遥覆灭的那天,你可曾有过一丝痛心!”
“若你真灵!如今我是虚遥之主!你又该当为何!”
白芒扑面,顷刻间就如洪流欲将叶元点淹没,时间与空间好似重叠,千载光阴好似皆汇聚于此刻,历任虚遥之主不灭的意志,赴时间长河而来,与叶元点的身影渐渐重合。
白芒将至的最后一刻,叶元点闭上了眼,散乱的长发粘着血迹,在他身后肆意的飘动,他一身血衣,在呼啸的狂风中激荡,说出了历代虚遥之主皆会说出的话语。
“我在,虚遥就在。”
霎时间好似整个世间都被抽去了一息,一切都变得沉寂无声,天地似从漫长的休憩中刚刚苏醒般,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
下一息,一片赤红的火光冲天而起,于白芒中绽放,似雪白画卷中的一抹嫣红,分外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