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已记不得一切是怎样开始,又是如何结束的。
他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他只记得她被仇恨淬炼过的眼神,那一声声毫不留情的指控。
夜闯皇后寝宫,施暴未遂......
呵,他从不知,所谓绝情,竟能到如斯地步。
“来来来,吃饭了吃饭了!”
狱卒打开牢房的门锁,将白饭一碗碗递至众犯人身前,没有任何菜食与之搭配,而那饭粒也只勉强填了个底。犯人们许是早已饿昏了头,眼见终于有了饭食,各个如饿狼扑食般争先恐后。
“喂,你不吃吗?”
一个小犯人几下便扒光了自己碗中的饭,又见旁边那从今早被送进来便神情古怪,一直未开过口的人,微微靠近了他一些,问道。
男子不语,只是淡淡阖上了眼。
“那,你不吃,我可吃了。”
小犯人咽了咽口水,“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那,那我可吃了啊。”
言罢,飞快捡起地上那碗,几口便将饭吞咽下腹。
他终于满足的打了打饱嗝。而吃饱了,话匣子也便打开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听得见吗?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小犯人抓抓头发,又靠近了那人一些,“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犯了什么事啊?”
男人眼睫终于有了一丝颤动。
“染指皇后。”
他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喃喃自语,反正她便是这么指控自己的,不是么?是他太天真,他几乎忘了,昨夜怀中那女人,自己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女人,她早已,成为别人的妻了......
“染......染指皇后?!”
小犯人似乎有些被吓到,大惊出声,“你,那你......”
他是不是,这辈子再也出不了这牢狱了?
“你,你也别太难过了,”他又拍拍萧望的肩,道,“不过我就是不明白,这皇后娘娘难道果真长得天姿国色,能让你甘愿舍了性命也要亲近她一回?”
甘愿舍了性命也要亲近她一回?
是啊,萧望低低的笑,过了今日,他便就要人头落地了啊。
为何不逃呢?他问自己,以他的功夫,逃出这牢狱简直是易如反掌,可他为何不逃?
也许,当真是鬼迷了心窍吧。
他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她当真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处死而无动于衷么?
他要一个说法,他要一句真相,哪怕以性命作交换。
整日阴雨,天色昏暗的厉害。
小宫女雀儿点亮了烛火,看着那双手环膝坐在榻下久久未言一语的倾城女子,开口道,“娘娘,公主殿下已在外面等了三个时辰了,您,还不见她吗?”
“让她回去吧。”
瑾苏闭了闭眼,轻喃出声。
还来做什么呢?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她想,反正在他们眼中,自己早已残忍的无可救药了,不是么?
“娘娘......”
雀儿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她那嘴唇被咬的泛白,像是极痛苦与挣扎的模样,也只能停住不语。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皇后娘娘,竟让她觉得格外心疼。
她向来高贵美丽,对任何事都冷淡疏离的,甚至是面对圣上也毫不例外。她入宫两年,她便跟了她两年。这两年来,雀儿从未见过她对谁露出过真心的笑容,唯独那次,她进屋奉茶,看到那个白衣男子温柔抚琴,而娘娘靠在屏风后笑容恬淡。她的笑那么那么美,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皇上可坐拥天下,却独独愿意给娘娘一人盛世恩宠。
于是雀儿心想,她该是很喜欢秦公子的吧,若非如此,又怎会待他如此特殊呢?
可现在,连那男子也......
“公主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您不能乱闯啊!”
门被人从外推开,雀儿回头看去,就见那不同于寻常温婉的美丽女子正急急走入,宫女们挡在她面前,既不敢伸手去拉,又不敢放她进来。
“让开,我要见皇嫂!”
语兰的声音比平日里大了些,更多了几分焦急的意味。
“公主殿下,娘娘身体不适,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
“我说让开!你们听不懂是吗?”
“公主殿下......”
雀儿转过头来,低低叹了口气,“娘娘......”
女子薄如蝉翼的眼睫终于动了动,她低眉,轻声道,“你出去吧,让她进来。”
“是。”
雀儿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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