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
他带他上战场,叫他兵法,如同对待亲生骨肉一般培养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他在战场上英姿勃发,勇猛无谓,像一个胸怀天下的真正将领。
可他却也知晓,那少年心中的复国火焰却从未有一天熄灭过。所以,从长生殿的横空出世,再到自己身上无由被种了奇毒,他心里都早已有了数。
他不恨,曾经对大周的愧疚早已消散,而留下的,却只有对这少年的惋惜。
若他身上不曾背负着那似海的仇恨,必定成为国之栋梁,只是这一切,却已是无可挽回了。
话到最后,李渊再次叹了口气,道,“贤侄,其实安远兄这十几年来一直在为建隋灭周而良心不安,可他对你做的,早已抵偿了那些愧意了。他要我告诉你,国之栋梁,应以天下百姓为重,纠缠于曾经的仇恨,只会伤人伤己。”
他伸手于衣内,带出一张薄薄的却有些暗黄的信件,“那夜含元殿后,我本想找机会将这件事告诉你,可却一直寻不到你的踪影。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萧望挺拔的身子木然的立在那里,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若不是见到衣下那有一丝抖颤着的大掌,李渊甚至以为,站在他对面的男子,已真正成了一个无情无心之人。
“安远兄......”
老者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刚刚张口,便被一句吼声打断。
“李渊,你妻儿都在我手上,若你想给她们留个全尸,便速速出门投降!”
声音是从楼下响起,瑾苏闻声一愣,随即又惊讶开口,“是成都?”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老者,“李伯伯,为何成都要来抓你?”
“哎......”
李渊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一切皆因我顶撞太子殿下而起啊,成公已经遇害,我本以为告老还乡便可躲过一劫,没想到,太子竟狠厉到要赶尽杀绝。”
他转头,看向那仍是一言不发的萧望,又转再看向那素衣少女,“瑾苏,我可否托你一事?”
“李伯伯,您说。”
“我若是躲不过此劫,请你把世民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代我替他抚养成人。”
“爹爹!”小世民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茫然失措,“若是爹爹有事,世民一人也决不苟活!”
“世民,听话!”李渊教训道,“你大哥三弟都在贼人手上,我李家世代相传,岂可到如今就断了香火?你切不可做傻事,明不明白?”
“爹爹......”
“瑾苏,麻烦你了。”
言罢,李渊扬头,便向外走去。
“姐姐,姐姐......姐姐救爹爹,救救爹爹!”世民看着父亲的背影,小手拉着瑾苏的衣角,大眼中已是噙满了泪水。
少女同样心急如焚,转头看着那个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男子,又听那男孩一遍遍的哭泣恳求,一咬牙,扯开了他的手,就要向楼下走去。
“你做什么?”
身后终于传来男人一声极低的轻语。
“我去救李伯伯。”瑾苏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仍是朝那阶梯方向走去。
“你觉得你打得赢宇文成都,还是想以太子妃的身份命令他罢手?”
“随你怎么想。”
瑾苏身子一僵,愣了一愣,才开口,“总之李伯伯是爹爹生前最好的朋友,我绝不会允许人伤害他一分!”言罢,刚要向下走,可脚步刚刚抬起,便被重新拥回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耳边响起男子温和而宠溺的声音。
“怀着我的孩子就想和人家拼命么?乖乖在上面坐着,我会把他们安全的带回来,嗯?”
“姐姐......”
小世民从身后拉住瑾苏的手,眨着眼睛看着那已经向楼下而去的墨衣男子,不解的蹙眉。
“别怕,没事。”
少女蹲下身,安抚的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背。
长发垂下,遮盖住了她眼角溢满的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那个人,当真会出手相救。
“不要担心,你爹爹他们定会平安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