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黑的山林间,远方那恐怖的绿光正慢慢接近。
萧望向前一步,耳旁的嘶鸣声响渐渐清晰。他听得出,那至少有几十匹狼,不,是上百匹!若然哥舒瑀的眼睛没事,以凡人的血肉之躯,也断然逃不出这百匹壮狼的围攻,更何况他如今眼盲,又岂能安生逃走?
如今之计,只有自己拖住这狼群,才能换得他一条生路。
他拉过哥舒瑀,令他的身子调转了个方向,“向前行走百步有一汪泉水,泉水旁可采摘菜叶,你将菜叶碾碎敷在眸上,便能清洗你的眼睛。你先走,一直向西便可走出山林。”
“那你呢?”
哥舒瑀眯着眸,回过头,似笑非笑,“这里至少上百匹狼,你想独自面对?我的好兄弟,我以前为何不知,你竟是这般为我着想?”
那话中的讽刺意味让男人高大的身子不觉一颤,那些噩梦般的记忆久久不散,眸中一片血红。他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我说过,我不会再伤害你。”
四周的嘶鸣声越来越近。
“快走!”
萧望猛地一用力,狠狠将他向前推去,自己却飞身跃起,一掌劈向那匹头狼的头颅。
黑红的血流了满地,野兽的嘶鸣声震慑的人心发慌。
狼群突然不受控制的向那一方攻击而去。
一时间,尸横遍野。
没人看得清,这地上流淌着的究竟是谁的血。
短短几刻,竟过得像百年那么久。
湿润的水覆上哥舒瑀的双眼,他微微抬眸,眼前已是一片清明。天已黑的透彻,耳边的嘶吼声却愈发清晰。湖水皎洁,可他却看不清自己的影子。
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那人可能会受伤流血甚至葬身山林,胸腔某一处便不受控制的钝痛起来。
他想他一定是发了疯!
低下头,向脸上猛扑着水,试图止住那不该有的心思。可湖水冰凉,曾经的记忆却突然层层涌上,如洪水般将他死死围住,淹没的他就快无力呼吸。
——小望?小望是我,你醒醒,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阿、阿衍?你来了......我不小心摔下来,腿、好像断了。
——什么?你的腿?
——别、别碰、痛.....
——怎么办?你的伤不能耽误,可师傅又不在山上。那,不如这样,我带你下山去寻大夫。来,慢一点,我背着你,我们先从这儿上去......
——阿衍,你、别再逞强了,天马上就黑了,山上野兽成群,更何况带着我?你......
——闭嘴!我说会带你出去就一定可以,相信我,我不会丢下你......
我不会丢下你......
哥舒瑀早已想不起那日他背着自己究竟走了有多久,可他却清晰的记得他额前的汗,那一夜,天黑的有多可怕。
耳边的嘶吼声忽远忽近。
他不会丢下他,他分明承诺过的!可为何,为何那日!血流满地,兄弟情断......有谁能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伤过你,便绝不会有下一次。我发过誓,我不会再伤你,绝不会。
眼前一片血红。
满脑子都是狼群恐怖的嘶吼和那人低哑疼痛的低吼声。
哥舒瑀突然发了疯的冲过去。
他不可以出事,不可以死!那是他欠他的,他的命,只能自己来取!
夜幕笼罩的大地,早已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匹壮狼的尸首。鲜红的血融在黝黑的泥土中,方圆四周的树木杂草竟几乎被瞬间夷为平地,乌黑的林间,惨烈的可怕。
男人墨色的长衫不知何时被扯破,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那上面不知是狼血还是他自己的伤,可饶是只有星星点点的红印,还是让哥舒瑀的拳心不受控制的紧握了起来。
他看的出,他的精力已在这场毫无胜算的对抗中所剩无几。
拔出腰间弯刀,他在心中默念一声,那弯刀前端竟化作无数兵刃向狼群袭去。尖锐的利器□□萧望正后方那只壮狼的后脑,巨兽摇摇晃晃,终于倒地不起。
几十年前,紫玉道人便凭两种功夫名动天下,一是萧望曾凭一己之力击退敌兵的玉箫剑法,其二,便是哥舒瑀此刻方才显露出的圆月刀功。
“我不是叫你先走,你回来做什么?”
萧望抵住摆脱群狼的进攻,回头看向站在狼群之中手持弯刀神色冷峻的人,神色复杂。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易!”哥舒瑀一面抵住前方巨兽,一面冷声开口。可电光火石间,又见他晃神间,一只壮狼竟向他的后脑袭去。“小心!”他飞快上前,一掌劈向那野兽的头颅,而自己的后颈却在不经意间猛然被巨兽划开了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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