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此事,自又是一阵大慌乱,此处暂且不提。
且说纳兰徵循着那天辰太子而去,一路七拐八拐,走的竟是些偏僻无人的小巷小道。因忠勇侯府本就在京郊,当初柳劲轩就是因为距离校场极近才选择的此地。从侯府出来一路骑马狂奔,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荒郊野地之处。
沈天玑早被震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口中不停让他停下,可他哪里会听?只一味朝前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天玑早已头疼眼花,耳边只觉得嗡嗡的,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涣散中,抓着马背的手也越来越松。
那天辰太子一个不妨,身前放着的女子就被狂奔的马儿甩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了路边草丛中。
“唔……”沈天玑连呼疼都没力气,只觉得眼前地面纷乱划过的景象忽然停下,闪过一片白惨惨的日光。
她发现自己下了马,当即也顾不得浑身疼痛,咬紧牙关,迅速站起来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跑!
站起来时脚下忽然一扭,一阵钻心疼痛从脚踝处传来。只她此刻却顾不了许多,丝毫不敢松懈,忍着痛继续朝前跑着。
她自小就是娇贵的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跟货物一样放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日,再加上忽然被劫持的恐慌,对异族男子的惧怕,各种情绪混杂一团,又加上满身疼痛,如今她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根本瞧不清眼前的路是何模样,只凭着直觉往前跑。身后传来的马蹄声让她心神俱裂,只觉得洪水猛兽正追索而来,要把她的小命吞了去!
忽然,正前方也传来一阵马蹄声。
“上来。”
一个坚定到让人心莫名安稳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澄定安然的乐曲。
沈天玑恍恍惚惚的,看见眼前的人影,不自觉就伸出手。
方一伸出,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掌紧紧握住。接着,身子凌空飞起,下一瞬,她已经再次回到了马上。
纳兰徵将她揽得紧紧,如今沈天玑却是顾不得这许多,只浑身发软地靠在他身上。
男子温暖的胸膛中源源不断传来热力,环住她身子的双臂修韧有力,虽抱得紧,力度却十分柔和,让她觉得异常舒适。
这个念头一起,沈天玑骤然心头一惊,迷蒙的双眼豁然睁大,抬眼时,却见男子幽深的双眸,正看着她。
“抓紧。”他提醒道,沈天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他瞥见她白净细嫩的手指攥住他衣衫的样子,心头不禁一悸。
二人不过咫尺之距,她初经慌乱,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名声声誉。直觉告诉她,此刻他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姑且保住小命要紧。
纳兰徵见她已经抓紧,这才放开双手,从马背上挂着的弓箭取出,快马不停,弯弓射箭。
凌厉如风的三只箭支接连射出,动作敏捷利落,力道如千钧之势。
前面之人骤然呼痛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滚落在地的声音。
马儿吁的一声,停了下来,男子放下弓箭,再次将怀中的女子环住,双眸冰冷地看向对面。
方才若不是为了取箭,也不是耽误这样多时间。
沈天玑抬眼,只见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带着几分坚毅和冷硬。
不知何时,那天辰太子的背部已经中了一箭,雪白的箭羽泛着凛凛冷光。
那天辰太子本欲抓回沈天玑,不想纳兰徵已追至不远,当下他立刻改了方向,想要继续朝前跑,冷不防背后忽然中了一箭,登时一阵剧痛。
接下来,那马儿也中了一箭,停了下来。天辰太子背后瞬间就鲜血淋漓,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挣扎了一会儿,爬不起来,眼前出现一角玄色衣袍。
“你以为你跑的掉?”已经下了马的纳兰徵立在他跟前,双眸俯视着他,冷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和从容。
异族男子身下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那只箭虽是从背后进入,却已经伤及肺腑。
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法向来铁血狠戾,一发必中要害。
纳兰徵见他双眸涣散,已知时间不长。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转身上马。
异族男子唇间忽然绽出一抹惨淡的冷笑,隐藏在袖中的那柄锋刀闪出冷光,他将那刀握得紧紧,忽然朝马上的沈天玑掷去!
本是死前最后一击,凝聚了所有的力量。沈天玑本就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又是险象陡升,这会子都吓傻了!
纳兰徵眸光一厉,情势危急,只能徒手挡住那刀锋的攻势,手臂处被震得发麻,他接过那锋利弯刀,转而朝那天辰太子回掷过去,带着深沉怒意和十分力道,分毫不留余地。
只听的惨烈的痛呼,那天辰太子面门正中一刀,登时脸上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如注。
不一会儿,那人声音渐低,再无气息。
沈天玑从未见过这等鲜血淋漓的场面,心中难免害怕。可想到这个异族男子对自己的残忍,心头便觉得他是死有余辜。
异族男子再无动静,纳兰徵的马儿也停在那里未动。天地瞬间安静下来,只余得落日的余晖金子般洒满大地,将一切都染成炫目的颜彩。
二人一马静立在妍丽斜阳之中,宛若画卷。
男子低首,大掌拂过她凌乱的发,低柔沉缓的嗓音响起,“还能骑马么?”